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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的侍从跪倒在冰凉底板上,叩首道:“掌门大人……”
老人缓缓推开木桌,从桌后走了出来。随着他行走的脚步,周围灯火被依次点亮,越发照得他双眼深沉如海,威严不可逼视。
看着行走如常的老人,中年的侍从几乎流下两行热泪。自掌门大人枯守藏经阁开始,他侍奉了老人整整二十五年,这么多年里,他看着老人在空荡荡藏经阁里修炼、收徒、教育弟子又或者是写墨字。
谁能想到,声名显赫的清虚宗掌门,在二十五年前被教谕夺权之后,一直枯坐在藏经阁内写墨字?
老人不紧不慢地行走在藏经阁内,巨大的拱形天花板下,许多灰白的画像挂在石墙两边。
他慢慢伸出满是皱纹的手,依次从画像上划过,最终落在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上。
“师兄啊……”老人微笑看着画像中的人,温和道:“当年将我看押在藏经阁,却没有想过,你会死得比我更早吗?”
“师兄除魔、卫道,可除魔之后呢?”老人枯瘦的眼窝里,威严之意更盛,“任何一条路,都有走到尽头的时候,师兄,你看得太浅了。”
伴随着他的声音,藏经阁内的灰尘幽幽起舞,木桌上的洁白宣纸猛地震荡起来,几乎被撕扯成碎片。
他困守在这座藏经阁,二十五年以来一直在写一个字。
现在,那些失去的权力他慢慢拿回来了,而他的“道”字,也快写完了。
……
所有人都很平静,痛苦的只有叶三。
他坐在山脚下,冬天的夜晚很冷,湖边枯黄的芦苇结着一层冰霜。惨弱的月光下,他的脸色被照得发白。
叶三回过一趟屋子,屋子里有叠好的被子,灶台下还有两颗萝卜。他走进屋子的时候,独孤和痛苦像潮水一样席卷了他,一时之间,就连呼吸都是滚烫的。
于是他提着刀往山下走,路过山腰的时候,他看见了云清的屋子,屋檐下还有一盏红色的灯笼。
在很多个夜晚,他们将屋檐下的灯笼点亮,两两相望。
叶三脑子嗡的一声,他什么也不能想,他沉默地走下山道,然后坐在了湖边的角落里。
他发现教谕被杀的真相时,以为被欺骗是最痛苦的;他劈下那一刀的时候,以为做决断是最痛苦的,然而他一个人经过屋子,坐在湖边的时候,才发现,寂寞是一种可以把人耗干的痛苦。
曾经,叶三以为,这世上任何事情,只要他觉得自己没有错,那么就可以毫无挂碍地走下去。
然而今天,谁都不会说他做错了。那些清虚宗的修士们,那些除魔卫道的道士们,没有一个人会觉得,对魔宗大掌教砍下一刀是错的。
他做对了,但是痛苦并没有丝毫减少。
石桥村的人死了,教谕也死了,可是那个和自己走出黑森林,走出石桥村,走出上京的云清,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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