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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戟月没有说话,他伸手想触碰楚栖的脸庞,却被楚栖偏头避开了。
柳戟月收回手,顺势微微后仰,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后,既然是你挑起的头,不如也由你来说吧。”
楚静娴在最初的怒火攻心之后其实也有些冷静了下来,可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她死死咬着下唇,勉强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不错,楚氏一族偷换皇嗣、谋逆反叛、扰乱朝纲、祸国殃民,一旦事情败露,罪当株连九族!我反正这种日子是受够了,却不知陛下是想自己给自己定个死罪呢,还是准备到时候杀了这几个长耳朵的?”
“为何不能二者皆有呢?一边杀人封口,一边传出风声。”柳戟月笑得温和,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如此一来,倒也合情合理。我懒政暴虐,嗜杀成性,却始终不能堵住悠悠众口,起义者以扶危匡正之名,打下乱臣贼子,挽回柳氏山河。千百年后,你、我、楚静忠皆为一抔黄土,可坟墓还是会时常被人挖出来鞭尸……想想就让人期待。”
椿芽儿与那个宫女已然哆嗦到快要晕厥,凌飞渡退后许多,面上虽不显波澜,眼神中却也带着惊疑,唯有楚栖作为聚焦的中心,狠狠攥紧了流血的掌心,硬是将外露的情绪忍了回去。
楚静娴咬着牙,缓缓吐出气声:“……疯子!你恨他入骨,或有别的一百种方法去杀他,却偏偏选择与西宛勾结,更甚拿国家做筹码,这是一个为人君主该做的事吗!”
柳戟月冷眼看她:“太后,你不会不知道楚静忠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调换皇嗣。若只是想掌权,他这种手段培养谁都一样,再不济,等你为先帝生下皇子,再扶他上位,岂不更加名正言顺?”
“但他却偏偏这么做了,铤而走险,拿着国运、皇室做赌注,只为了验证他心中的……正义。”柳戟月吐出最后那两个字的时候,是先在舌尖酝酿了数息才开的口,又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笑意,“先帝登基后犯起了多疑病,开国功臣接连亡故,或是因为意外,或是因为旧疾,又或是……单纯的冤枉。他觉得先帝变了,忘记了初心,也变得醉心权势,痴迷荣华,而他的那些子嗣在幼时也以嚣张狂妄居多,令他似乎看不到承国的未来。”
“……所以,为了想象中的盛世,他便要自行将承国拨回正轨。他不直言规劝,也不寄希望于皇嗣,反而执着地认为只有自己与自己血脉契联的后代才能办到。他,才能让天下河清海晏,万物安宁。”
“而若是想报复一个人,自然是要摧毁他所珍视的一切。所以说,太后,你不觉得朕的手段相当精准么?他希望朕做明君,朕却要将这天下搅乱;他想为世人谋安宁,在世人眼里却是个野心勃勃的叛党;甚至他觉得先帝子嗣顽劣凶狠,朕也要他看清楚,究竟谁才是正常和善之人,他该永远后悔当年所做的决定!”
柳戟月说到最后,冷嘲的笑意更深,楚栖静静听着他披露,也觉得心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他闭着眼,想笑却笑不出来:“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柳戟月既未肯定,亦未否认,他只是望着楚栖发红的眼圈与湿润的眼尾,句句锥心之语重重地沉淀在胸腔,再说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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