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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日头渐高,院里的声息才止了,帝王的声音在喊:“汪仁,滚进来倒酒。”

音音步进去时,便见了满院的狼藉,几盆花草歪扭的倒在地上,青瓷花瓯碎了一地。有暗卫在收拾,弯着腰,一眼也不敢乱看。

两个罪魁祸首反倒在厅中饮起酒来。

李椹眼角一片青紫,嘴边渗了点血,小臂上织金妆花的贡缎袍袖裂了个口子,哪里还有帝王的端庄。他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别别扭扭的喊了声:“二哥!”

江陈亦好不到哪里去,背上伤口开裂,在云雾直缀上渗出些许血迹,见了音音,扬眉招手:“过来!”

待人走近了,他牵起小姑娘的手,骄矜的斜睨李椹:“吾妻沈音音。”

李椹便又憋红了一张脸,咬牙道:“二嫂!”

音音哭笑不得,男人间的情谊她不懂,但有时他们也最像孩子,有不变的少年气,别扭又骄矜。

两人直喝到酩酊大醉,是被几个暗卫扶回房的,至晚间,也未醒。音音第二日起床时,李椹已走了,院子里笼着清晨的薄雾,寂静一片。

江陈背光站在厅中,透过窗棂,看那株簌簌风动的香樟树。

他手边的桌案上放了两枚虎符,统帅南北大军的最高权柄就这样被他随意扔在一旁,挺拔的肩背有些落括的疏离。

听见脚步声,声音有些宿醉后的微哑,他说:“沈音音,怕是要打仗了,南北都不太平。”

说完,忽而摇摇头,转身,将那两枚虎符扔进音音怀中,嘱咐了句“拿着”,便消失在了晨雾中。

接下来的日子,他依旧陪在她身边,盯着她喝早上暖热的粥,抓住她圆润的脚俯身替她穿上鞋袜,让她白嫩的指从未磨出一个茧子,让晚归的小姑娘转身便能瞧见一盏昏黄的风灯,

这些陪伴是细致的,无孔不入的,从冬末到夏初,一点点渗透。

音音经常会惶恐,惶恐这熨帖的温暖。

初夏夜里有蛙声,吵的人睡不安稳,音音起身喝了杯水,瞥见外厅的灯火还亮着,微弱的一盏,便从碧纱橱的缝隙里瞧了一眼。

江陈颀长的身影投在地上,随着烛火微晃,他凤眼微垂,低头看手边的一张舆图,指尖在北疆的山脊点了点,微微蹙了眉。

音音悄声退了回来,方才的睡意消散了个干净,在月色下坐了一晚。

至天明时分方笑着摇头,她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生来便不凡,江陈啊,是胸中有丘壑,要立马振山河的,怎能陪她在这小镇消磨时光。

第二日一早,她依旧出门摆摊写信,黄昏时未等他去接,自己便早早儿回来了,抱了一坛喜春楼的桂花酿并一壶果饮,往桌上一放,道:“江陈,今晚我请你喝酒。”

江陈意外的挑了眉,随手接过了那坛桂花酿,问:“因何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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