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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很多守夜人都不会看断罪书。就算看,他们也只会看这个地狱里的新人——毕竟这些新人就是犯了这个地狱里的罪名的人,是守夜人最恨的人。
就比如牛坑地狱的守夜人“杀”。在牛坑地狱的那一个晚上,他一口气杀了三个新人。
而更多的人,都会选择不看断罪书。因为他们认为这里的所有参与者都是罪人,而罪人也全部都该去死,自己作为守夜人,也当然拥有决断他人生死的权利。
这是在凄苦悲惨一生或半生之中,滋生的滔天怨恨。
你得承认,凄苦能让很多人变得心理扭曲。
可……
柳煦抿了抿嘴,眼神有点复杂地看向沈安行。
沈安行正低头打着字。柳煦这么一看过去,他就感受到了他复杂的目光,便手上一顿,抬起头来,满眼无辜。
柳煦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忍不住想:最该陷入这种理所应当的心理状态里的人明明该是他,毕竟这个世界真的欠他太多。
可偏偏他却是那个异常冷静,会拿着断罪书权衡罪名的人。
柳煦记得高二那年,他第一次知道沈安行家境有多操蛋的时候,第一个想法不是“这人过得好难”或“这人过得好苦”,而是“这人怎么家里这样还这么正常”。
是的。以沈安行那个家境,柳煦真的打心眼里觉得他抽烟喝酒打架纹身顶撞老师都是轻的。
柳煦无数次换位思考扪心自问,都觉得如果自己是沈安行的话,绝对早就反社会人格进少管所了。
爹不疼娘不爱,周围一个亲戚都没有,天天回家都挨揍,给亲妈打电话对方却冷言冷语叫他去死——就这,搁谁谁不疯。
可偏偏沈安行没有,他一直都沉默地挨着这些,一声都没吭过,就那样平静地接受着这一切。
柳煦有天忍不住问他,你都不恨你爸妈吗?
沈安行被他问得沉默了好久。
应该是从来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后来,过了一两分钟之后,沈安行才对他说,当然恨。
沈安行又说,可是你想想,他们也恨我。
说完后,他又破天荒地笑了一声,告诉柳煦说:你不知道吧,有的家庭就是为了互相折磨而存在的。大家互看不顺眼,但还是被血缘强制绑在一起,每天都很虔诚地祈祷对方赶紧去死。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在笑,可却满眼悲凉。
那时的沈安行还活着,但眼里是一片悲凉的死亡。
而眼下,死了的沈安行看着柳煦,眨了两下眼睛,满眼茫然里有光在隐隐闪烁。
柳煦看向他的目光复杂,可沈安行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就低头下去,把打好的字都删掉,重新打字问他:【怎么了?】
柳煦摇了摇头,告诉他自己没事。
然后,柳煦就打字解释道:【想起了点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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