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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乾勇的第三任年轻妻子,搂着三岁的儿子踞缩在沙发一角,她神色惊恐地捂着儿子的双耳,却也勇敢地没有躲去楼上。
贺晖靠着门,双手插兜里,脸上是满不在乎的神色。
贺乾勇对这个自己生的孽障声声控诉,“你不考大学,老子由着你,反正你次次月考那点分数也考不上;送你去国外,你拿着老子的钱没去报到,在欧洲玩了一年,英语不行这理由也算过得去;现在你是在中国吧?你不用说英语吧?你去大专给老子混个学历,不打架不惹事就安生地混到毕业,这他妈比老子当年挂着一身布条到处推销难很多吗?”
贺晖懒散地把头靠在门上,不说话,说再多也没用。
贺乾勇唾沫横飞,“你东一趟西一趟,瞎混到21岁,别人大学都毕业了,你还是个高中文化,老子的公司是一个高中文化能接下的?”
他的话刚说完,缩在沙发上的年轻妻子抖得更厉害了。
贺晖瞥去一眼,讽刺地笑了。既然公司要给他接,还娶个年轻女人,生个跟他有血缘的弟弟干什么?
是竖个靶子给他打,还是拿他立靶子,给小儿子练准头?
他厌烦地转过身去,拉开大门,冷门“嗖”地卷裹进来,吹得他胸口一片冰凉。
贺乾勇的怒骂紧紧追着他,“王八蛋,不孝子,烂泥……你他妈今天还出去瞎混!……你去哪儿?……吃饭前你不回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一个陶罐从屋里飞出来,砸在草木扶疏的庭院里。
跑车的发动机轰鸣,喷出一圈尾气,是贺晖幼稚却无能为力的回应。
离开这个家?他离不开。
沟通解决?从那个女人怀了老头的血脉开始,他就被拴在了老头给这个家亲手打出的死结上。
他挣不开,那母子俩同样也挣不开。
就像那个女人对他说的:你跟你弟,只有不断地排挤争占,没有兄弟友恭,所以你不需要尊重我,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他占着年龄优势,却在贺乾勇过去的纵容宠溺中一无所长。
弟弟才三岁,那个女人却为他网罗了最顶尖的教育资源,随时准备着,在与他相差的那18年中,将他摒弃成垃圾。
贺晖一直不明白,从他出生起就定下的路,怎么会在成年后冒出一个半路截道的婴儿?
但贺晖明白的是,过去那贪玩懒散的18年,补不回来了。
车子开进隧道,两旁黑漆漆的,只有车灯的一柱灯光笔直地射着前方。
贺晖把车窗放下,伸手探进黑暗里,让寒冷的风撞在他的手掌心。
出了隧道,他才放慢速度,漫无目的地沿着西湖缓慢地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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