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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刚死去还没来得及抬走的那些难民,则死不瞑目,眼睛都还死死瞪着,裸.露在外的肌肤大片大片地溃烂。
方喻同抿紧唇角,拉着阿桂掀开篷布,悄悄往外挪了挪。
放下布遮住里头炼狱般的场景,他才有心思小口小口抿着热粥。
阿桂垂眼看着他,老生常谈道:“你也知道会死,难道你不怕?为何不找你娘?她看起来过得不错,你是她儿子,难不成忍心看着你就这样没了?”
方喻同没听见似的,狠狠咬着嘴里的牛肉。
这小孩,这会儿倒是来劲了。
阿桂戳了戳他的脑门,“你爹临走之前交代,让你来苏安城投奔你娘。这话我一直没告诉你,怕你生气。”
“那你现在又为何说?”方喻同放下竹筒,往阿桂手里塞,“我不吃了,不想吃。”
阿桂冷冷瞧他,这又倔又臭的脾气,以后肯定找不到媳妇儿!
她睨着他,掰开下巴将热粥往他嘴里灌,“我辛辛苦苦站了大半日熬的,你若不全部喝完,我再也不管你。”
方喻同有些怔,没想到这粥是她熬的。
难怪这般好喝。
他默默吞咽了好几口,又听到阿桂劝道:“留着这条小命,比什么都好,你再好好想想,去哪能找到你娘?”
方喻同憋着气掀起篷布,只留下一句,“我便是死了,也不用她救,不用她管!”
“……”阿桂望着湿冷细雨里微微漾起的篷布,摇摇头。
这小孩,当真是倔驴。
回到营内,官兵们正给端着碗的难民们舀粥。
稀粥有糙米,有水,给难民们提供的吃喝便都解决了,很是省事。
阿桂的萝卜丝切得极细,拌在粥里官兵们都没发现。
只是奇怪今日的糙米粥闻着怎的格外香。
但他们又心心念念记挂着外头的牛肉,今日那胖厨娘做得很是好吃,怕回去晚了被其他弟兄们吃光,索性随意将盛着糙米粥的木桶往地上一放,让难民们自己舀去!
待会儿再过来拿。
平日里这糙米粥都没什么人抢,因为实在太难喝,放在从前没落难时,说难听些这粥给猪牛羊喝都要被猪牛羊嫌弃。
难民们虽然被关在这儿,但日子也曾富余过,逃难前身上好歹有些干粮。
他们都不像阿桂那般穷,但今日,有人尝过糙米粥后又迫不及待地盛下一碗。
渐渐大家都发现了糙米粥的味道之妙,差点儿抢破了头。
阿桂早早就舀了一碗糙米粥,又从怀里摸了一小指肉干就着喝。
大家都在抢着舀粥,没瞧见她还藏着肉。
阿桂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肉了,这些肉原本是留给方喻同养病吃的。
今日他没吃这个,反而吃上了热腾腾的牛肉,她也就跟着沾光,能尝尝省下来的肉味。
阿桂向来不是太苛待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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