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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人民医院。”
“好,多谢。”燕梨迅速换了一身衣服就要往医院赶。
经过门前的穿衣镜,不经意间瞥见那镜中人时,她不禁有些恍惚。
那人是她这五年来已经看得十分熟悉的面容,却穿着一身仿佛与这张脸不怎么适配的衬衫牛仔裤,又留着一头在这个时代显得有些过于长了的头发。
她一瞬间很想把这格格不入的长发剪短,但不知为什么,还是把它留下了。
燕梨出门打了个车直奔市人民医院。
医院附近有不少卖花的,她记得妈妈最喜欢鲜花,于是精心挑选了一束非洲菊。
明黄的非洲菊热烈灿烂,很像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即使离婚后独自带着她生活很辛苦,却从无自怨自艾。她们经济上并不宽裕,可家中餐桌上常有鲜花,买不起新奇精致的玩具,可妈妈有一双巧手,为她编织了童年所有的梦想。
她的房间里现在还保存着妈妈给她勾得小花、钱包,还有各式各样的布娃娃。
她没有父亲,可是没有一天觉得自己缺少爱和幸福。
可是她这样乐观,脸上常带笑容的母亲,却在她死后一年间重病如院,燕梨不敢相信她死讯传来的那一刻母亲该有多么的痛苦。
她从系统那里打听到妈妈的病房,只在门口看了一眼就泣不成声。
她曾经最珍爱自己那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每天都会编成好看的发辫,年纪大了之后渐渐有了白发,便也常常去染,有一次觉得新奇,居然染成了棕红色。她皮肤白容貌也美,这样跳脱的颜色竟也驾驭得极好。
她那样美丽的一头长发,如今却不见了踪影。
燕梨克制不住,她知道自己只要一走进去就会露馅,她躲进楼道里,鲜艳的非洲菊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她蹲在角落里,把自己紧紧地蜷缩成了一团。
医院里每天都有痛苦失态的人,即便偶尔经过一两个人也不会注意到她,燕梨便放任自己哭了个痛快。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永远是人世间最深切的痛苦。
她走之前花大价钱给妈妈买了一套养护头发的工具,她高兴地顶着棕红色的头发,说要做大餐奖励她。
可是一转眼她却苍白消瘦地躺在医院的病房,静静等待着生命的倒计时。
她最恐惧死别。
一旦阴阳两隔,那就是连幻想的机会也没有了。
这世间有很多事可以努力,可逝去的亲人,无论她再怎样努力,也再不可能见到哪怕一分一秒。
她上不了碧落也下不了黄泉,人间茫茫,她皆不得见。
燕梨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当她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即使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眼睛有多肿。
她买了一个冰袋敷在眼睛上,又用棕灰色的眼影在眼皮上压了压,这才算是能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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