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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望来,沈青青腮边挂着抹淡淡的霞红,青丝垂落,素白的中衣披着层暖光,是说不出的温柔。
“要不要为世子拿床枕头被子?”她声音极轻,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从她口中娇糯糯的讲出,便带了什么魔力,似三月吹向大地的第一股春风,荡进他冰冷的心田,将早已布满裂痕的冰封,彻底打碎。
孟西洲面色如常,闷声“嗯”了句。
这意味着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谁也没说破。
沈青青白天就瞧见柜子里多余的被褥,才知道这间屋子本就是孟西洲以前常住的,只是几个月没来,东西都被收拾起来了。
她将床榻铺好,而后自己钻进里面,无声躺下,背了过去。
就跟之前几个月的每一夜都一样。
可又不一样。
眼前忽而灭了灯,随即榻边一沉,她那颗扑通扑通的心渐渐跟着落了下来。
少时,折腾了一个时辰的沈青青终是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屋外风檐夜雨,雨打枝头,卷来秋的寒意。
一旁的孟西洲合衣而睡,他眉头紧蹙,抬眼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听身边的人气息渐渐平稳,自己的气息却全是乱的。
从方才踏入桂兰院那一刻,脑海中就隐隐生出个模糊的念头。
他一路鬼使神差地走了进来,本想看她一眼就走,却在这生生耽搁了一个时辰。
沐浴,吃夜宵,同她聊起家常琐事,直到躺在她身边后,那个念头才逐渐清晰起来。
他想,若他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妇,就这般岁月静好,细水长流,似乎也不错。
几乎是同一时刻,孟西洲被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吓到了。
深不见底的墨眸忽而浸满寒霜,前一刻的温柔随和已荡然无存。
他猛地起身,穿好官服,疾步离去。
回廊上,一股秋风灌入腔子里,他从未这般清醒过。
他跨过了那条不该跨的底线。
南璃乾元二十二年,八月十四。
早朝上,皇帝垂首扫过手上的折子,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
消失数月的大理寺少卿重新上朝,第一件事便是递了一封厚实的折子。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不知道这次又会是谁罪有应得。
“啪”的一声脆响,皇帝手中挂着的那串翡翠佛珠随着折子一起被重重丢在地上,佛珠崩裂,顺着台阶滚落至文武百官面前,惊得众人冒出一层冷汗。
不论矛头对向谁,所有人都做好了随时弃船自保的准备。
朝堂就像是环着一潭污沼的高台,来来往往,谁又能保证衣衫不染浊泥。
虽没有王婉儿的口供,但钱银米粮终有去处,即便是再高明的账房,也难免有疏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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