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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寅无意识摩挲着袖口，发呆一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后皱起眉咋舌，低声咕哝了句“麻烦的大小姐”。

对阿寅这样卖命讨生活的佣兵来说，莉莉那种娇贵的贵族小姐可能是世界上最难理解的生物了。

不知世事险恶，被宠得自我又傲慢——跟那些温柔善良并不冲突，因为生来所处的优势地位，因为没有遭受过任何挫折，因为一切唾手可得而滋生的自我和傲慢，无疑是阿寅天大的克星。

毕竟作为一个成年人，一个从有记忆开始就要自己挣扎着活下去的成年人，审时度势和趋利避害几乎成了他的本能。

换句话来说，在莉莉最开始向他表示出好感的时候，阿寅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平民和贵族小姐相知相恋最终获得认可相守一生的桥段只存在于吟游诗人的故事里，而不是现实之中。

刀口舔血的佣兵生活已经足够刺激，阿寅无意于再去招惹一位看上去就烫手的贵族小姐。

啧。

他把怀里的缎带拿出来扯了扯，最后把那条和他画风严重不符的缎带绑在了自己巨剑的剑柄上。

真是麻烦的大小姐。

……

阿寅一直到在王都见到莉莉的时候都还是这么认为的。

恢复了公主身份的莉莉穿得比之前在森林里历练时要华贵许多——纱和蕾丝层层叠叠的蓬松裙摆，丝绸的质地与少女雪一样细白的皮肤相得益彰，镶嵌满宝石珍珠的首饰在灯光下璀璨生辉，最为明亮的却是她长及腰际的灿金色卷发，和那双明亮澄澈的水蓝色眼眸。

端庄又优雅，美丽又高贵。

哪怕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微笑，都美好得像是一幅油画。

她就像是没看见装成侍者混进宴会的阿寅，维持着那种公主式的微笑与客人颔首示意。国王红光满面地宣布莉莉的婚事，少女和身边的青年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与喜悦——恰到好处到极尽虚伪，看上去无比般配的二人眼中都不见半分情意。

就连那种作为未婚夫妻起码的好感度都奉欠，公爵大人对着国王侍从官的笑容都比对着公主真诚一些。

很明显这是一桩彼此都不怎么满意的联姻，唯一会对此觉得由衷喜悦的大抵只有自觉地位更加稳固的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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