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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我也睡不着,你若是不介意,陪我说说话吧。”顾沉宴说完,径直走向院子里的石桌,略带嫌弃的用衣袖拂过石凳,方才坐下。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楚妗坐过来。

楚妗一愣,下意识随着他的意思坐在了他面前。

两人坐下,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于楚妗而言,顾沉宴是个不知名姓,性格孤僻但为人善良的陌生人,让她敞开心扉地诉苦,她做不到。

顾沉宴手放在桌面上,食指敲了敲桌面,沉吟片刻,打破了安静,他假装不在意地问道:“你的手怎么回事?”

“今日种花的时候不小心被石头划伤了,不碍事。”楚妗觉得顾沉宴表面看着冷情,却是最为细心。许是顾沉宴关心的话卸下了她那一丝防备,她忽然问道:“先生,你说这世上的母亲该是什么样子的?”

她自小丢失,在乡间长了十四年,村里人大多淳朴,性情敦厚,便是自私自利的姆姆刘春杏也极为疼爱她的孩子,她也曾羡慕不已。

回了国公府,本以为她与王清荷也该如同这世间最普通的母女一般。今日事实却狠狠打了她的脸,她怕是永远也不能真正做一回承欢膝下的女儿了。

顾沉宴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五岁时,生母云绣便去世了,五岁之前的记忆,于他而言,就像是隔着浓雾,也记不太清了。

他自建安帝登基之后便成为了太子,身份尊贵,身边有众多仆从伺候。

云绣身体不好,病疴沉沉,经年累月,她的屋子里便是灰败的颓唐气息以及苦涩的药味。他自三岁便要跟着太傅学习治国经纶,闲暇之余才会去看望母亲,每当他去,云绣总会撑着病体和他说话,很多时候,她都是强颜欢笑。

他关于母亲的记忆更多的是终年不散的苦涩药味以及母亲郁郁寡欢的笑容。

“应该是温柔端庄吧。”顾沉宴随意道。他见过许多贵族夫人,都是温婉柔顺,端庄大方的。

楚妗疑惑道,“为什么是应该?先生也可以说说你的母亲呀。”

顾沉宴眼皮微垂,脸上闪过一抹暗色,道:“我的母亲在我五岁时便去世了,如今只有一个继母。”

楚妗惊讶地捂住嘴,眼底浮上浅浅的心疼,歉意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这世间并不是只有她遭遇着不幸,还有远比她更为悲惨的人。

顾沉宴身份看着就不简单,说明应该也是世家大族,楚妗见识了国公府的暗潮汹涌,阴暗算计,多少也明白,在这富贵人家生活啊,最是凶险。

而顾沉宴,五岁丧母,父亲那时定然年纪正好,为他找了个继母,难免不会生下弟弟妹妹。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孩子相继长大,而元妻留下的孩子,是他们继承家产最大的阻碍。

那继母定然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顾沉宴在家中怕是处境艰难。

顾沉宴扯了一抹笑,不在意道:“无事,我已经习惯了。”也不知道是习惯了母亲早已逝世,还是习惯了旁人略带同情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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