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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请娘娘到清和殿走一趟。”这位王嬷嬷拜也未拜,神情冰冷。
“咦?是清和殿?”杨涵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怎么不是望舒宫?”
“看来娘娘果然已心知肚明。”老嬷嬷眼中闪烁出几丝压抑不住的愤恨憎恶,“那就请娘娘跟老奴——上路吧。”
王姑姑的态度如此不恭, 杨皇贵妃却不怒反笑。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杨涵当下的神情已经接近于恍惚,她微微偏过头,好像她身侧的空气里正有一个什么人在听一样:“宇儿,走啦!”
十七年前的夏夜,霜云殿中,杨妃刚刚听闻赵贵妃三个月大的小儿子又闹了急病,今晚恐怕确实是挺不过去了。她当时也是这样站在殿里,抱着睡不够发脾气的儿子哄:
“可是小弟弟生病了呀,宇儿不是最喜欢小弟弟了吗?走啦,跟母妃走,咱们一起看看他去。”
“还没到陛下跟前呢!娘娘大可留着力气装疯!”王姑姑心内再气怒,见到皇贵妃对着空气说话还是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就厉声呵斥,就像多年前她对着刚刚入住霜云殿、出身寒微的杨涵横眉冷对的模样。
可今夜的皇贵妃着实诡异,好像她心情实在太好了,对什么都不想计较。王姑姑以下犯上,她反倒轻声娇笑:
“姑姑别催啊,是不是陛下等我等急了?”她扶了扶鬓边的钗,摇了摇头,“好好好,快走吧!快走吧!他这人真是的——他总爱这样。”
杨涵到的时候,清和殿内一片死寂,灯火通明。
平日徽帝理政的前厅跪了一地噤若寒蝉的宫人,乌衣卫的大小头领七八个,全都伏地听令,堂下还滚着四五个一动不动的血人、浑身没有一块完整皮肉,已经不知道是死是活。这么些人几乎要把帝王深而阔的起居宫堂都踞满了,可茶盏摆瓶的碎片扎了一地,却没有半个人敢上前收拾。
大太监已经久未在徽帝身上看到这一面了。他上下齿根紧扣,连浑身的毛孔都不敢张开似的,只在心里默念时辰计数,直到殿外的小徒弟蚊子哼哼似地通报皇贵妃来了,他一口气才缓缓吐出去了一半,然后很快又吊得更高。
“陛下。”缓缓走进来的杨妃眼里好像既没有堂中这诡异恐怖的气氛、也看不到地下躺着的数具血肉淋漓的躯体。她一身鲜红的轻纱薄裙,眉目含情,盈盈下拜。
“解药呢?”徽帝此时已是熬了半宿,来龙去脉已审得一清二楚。看到杨皇贵妃那刻,他便两眼通红地从案台后豁然站起。
“陛下深夜唤我前来,是不是想我了?”杨涵却径自直起身,仰着脸冲堂上的帝王微笑。
台阶上一只玉石镇纸冲她飞来,从杨涵侧脸擦过,直撞到不远处溅着鲜血的宫柱上。
“朕问你,解药呢!”皇帝双眼满是恨意,哑声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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