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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常跟人家说自己的小儿子生下来就是折腾他跟贵妃的,如今又多折腾了一个戚长风,康宁也是没手软。一殿人围着他焦心守着,可一直跟着煎熬到黄昏前后,他才终于开始退了高烧。期间熬好的热药都给喂下去两剂,喂得康宁直呛咳,迷迷糊糊地边挣扎边哭。赵贵妃心疼地喂到一半就下不去手了,转手把药碗塞给了不知为什么正守在一边、顺手就接过的戚小郎。
“?”赵贵妃眼睛发红,反应了一下才哑着开口,“给宋嬷嬷。你这孩子接过去干什么。”
“直接捏着鼻子强灌给他吧,”戚长风避过了老嬷嬷递上来的手,“我来吧。早喝下去,早点退烧。再这样高烧下去人都给烧坏了。”
他直接把小皇子从浣青的怀里接过来,把那个小小的、透着热气的身子裹在自己怀抱里,怜惜地摸摸他柔嫩的小脸,然后便一只手捏上小皇子的鼻子,把那小脑袋桎梏在自己手臂间,一手端着碗不容拒绝地就给康宁灌了下去。
小皇子就好像一尾被摧残过度了的、蔫巴了的小鱼,一整碗灌下去连呛咳都只是轻轻的几声,人已经被苦傻了,连哭都哭不出来,眼泪瞬间延着脸侧急急地往下淌去,浓黑的睫毛都可怜兮兮的给洇湿了。
一圈人都看得心疼坏了,只想把受苦受难的小可怜抢过来抱在自己怀里安慰拍抚。“心黑手狠”的戚长风灌完药却一时没舍得放手,他仍旧把那对他而言过于幼嫩的小肩膀揽在自己怀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是什么的滋味。
可他再舍不得放手,总不能留在生病皇子的寝殿里过夜。皇城的天暗下来,华灯初上的时候,他还是被赶回到自己居住的庆文宫。
也只有皇帝和贵妃才有理由光明正大地整夜守在儿子身边相陪。
这一整夜戚长风在庆文宫辗转反侧,几乎片刻都没有睡着,看不到生病的小皇子这件事让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焦虑和烦躁,千百种念头在他脑海中杂乱无章地跳动着,不肯放他半刻安宁。偶然在子夜的片刻,还有另一种荒唐的恐惧攫住了他——他开始莫名地想象出康宁病情急转直下,甚至在众人疏忽、以为他睡着的时刻失去呼吸的样子。
他想象出了一张惨白的、再不会有一点动静,不会笑和闹、不会再远远的跑过来扑在他身上的一张小脸,想象出了一双冰凉僵硬的小手。他甚至极其荒谬的联想起了一座坟,那是一座远在千里之外的、躺了他父母的坟,把明明一日前还在爱他的人永远埋在了里面。
这些过于极端的联想却让今夜的戚长风再也躺不住了。他面色阴郁地在这个月明星稀的凌晨倏然跃起,像一阵春夜的风一样,避过了他宫殿里的值夜侍人,又避过宫中轮值的侍卫,一路向着永春殿的方向疾跑。这一段不短的路程几乎耗尽了他的神智,只将所有的恐怖不详化作阴森的重锤,不断敲击在他鼓噪的耳膜上。
等他终于望见殿门,远远就能看到宫室内灯火通明,恐怕一夜烛火未熄,而此时破晓的光也在远远的天边透出些微几缕,清晰地映出了少年脸上因急速奔跑凝出的汗珠。
彼时正一脚踏出宫门口的浣雪抬头就看见了戚长风,先是吃了好大一惊,然后就发自内心地露出个有点虚弱的笑模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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