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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里漂亮的蓝眼睛一直都很温和,像晴天时的海洋,平静、包容,然而在这时,肖恩却发现这双温和的蓝眸里染上几丝血色,眼眸周围隐隐有红光闪动。
肖恩暗叫不好,飞快给梅森使眼色,示意他去备马。
“维里、维里,”肖恩焦急地喊他名字,抠他手腕,试图拉回他摇摇欲坠的理智,“你这样怎么回去看他?”
维里一愣,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许,喃喃道:“对,我这个样子,他一定不认识我。”
肖恩趁机逃脱维里的钳制,麻利地蹿到一边,把身为公会会长应有的风度抛到脑后。
“呸呸呸,这家伙力气怎么又大了。”肖恩惊魂未定,刚才维里身上的杀意喷涌而出,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没让梅森备马,维里是真会掐他脖子。
一发疯就敌我不分,逮谁咬谁,你这样子,你家那位在雾之国都能气活过来。
肖恩腹诽。
维里后退几步,膝盖一软,直挺挺地摔倒沙发上。他用手捂着脸,海藻般浓密的长发垂下,遮住他的侧脸。
肖恩小心翼翼地观察片刻,才开口试探道:“你现在好点了吗?”
“对不起,”维里轻声说,“我太失态了。”
“没事,”肖恩劝他,“你都这么多年没回去,知道故乡出这么大变故,情绪有些失控很正常。”
维里没有回答。
他摁着额头,心如乱麻。三十年前的弗莱尔镇民都死在火焰禁咒中,是他这个唯一生还的人,把他们一个一个葬在森林中。
——包括伊格纳斯。
十五岁的他还太弱小,让镇民们下葬已耗尽他全部的心力。
禁咒肆虐过的弗莱尔镇化作一片焦土,阴沉沉的天空中灰烬飞扬。他花费九牛二虎之力,用木头刻了三个简易的墓碑,一个刻着伊格纳斯,一个刻着父母,剩下的一个则是立给其余镇民。
他告诉自己,从此以后,他要带着伊格纳斯的希望,一起活下去。十年的战争岁月里,每当他身负重伤、痛苦不堪时,总会想到花海,想到森林,想到森林中长眠的爱人。
他似乎能听见悠扬的小提琴声。
好像夜莺的婉转歌声,伴随着灌木中绵长的虫鸣。
他恍惚中总看见伊格纳斯的身影,银色的长发束在脑后,总是背对着他,兀自拉着小提琴。每当他喊出伊格纳斯的名字,那个修长的背影就会瞬间化作泡沫,消失在幼时在森林中看见的、耀眼的光晕里。
然后梦醒了。
奇怪的是,只有他受伤时,才能在梦里看见伊格纳斯。
渐渐的,他学聪明了,不会再呼唤他的名字,只会静静凝视他的背影,度过一个又一个被伤痛折磨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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