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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徐霜策垂下眼睛,他的视线理智而清醒:“不管对不对,从今往后我不该再长留沧阳宗了。”

徐霜策坚拒了应恺的挽留,开始下山云游,行踪不定。

从那之后的好几年内,他一直刻意避免与应恺出现在同一场合,尽量减少世人将他二人相互比较的机会,更不在任何情况下展现出全部的修为。对天下第一人名号的遗留争议和风波直到数年后才渐渐平息,彼时徐霜策的足迹已经遍布名山大川,他行走在大江堤岸时,宫惟蹲坐在他肩头,大红尾巴紧紧绕着徐霜策的脖子;他御剑而行时,宫惟趴在他袍襟里,从领口探出半个头,两只尖耳朵随狂风不住向后倒。

有一年暮春时徐霜策途径山寺,人间芳菲已尽,此处却桃夭盛开。小狐狸似乎很喜欢桃树,趴在枝头怡然自得,徐霜策一时兴起,用桃花做了个柔软的小窝,把宫惟放在里面,看他端庄地蹲坐着,毛绒大尾巴盘在前爪边。

徐霜策道:“索性叫你小桃好了。”

小狐狸一直没有名字,也许是因为徐霜策只有它,独一无二,不需要给起任何代号。

但停顿片刻后徐霜策自己又把新名字给否定了,道:“不妥,太姑娘气,你明明是头公狐。”

宫惟其实并没有任何偏好,男身女相皆是皮相,只是第一次见到徐霜策时,两名少年修士都是男子,因此自然化成了小公狐。

他瞅了徐霜策一眼,心想你现在让我变母狐也来得及,反正不就是个皮囊么?

然而徐霜策看着他,嘴角微微一勾,顺手摘了片桃瓣放在小狐狸鼻尖上:“罢了,起不起名字都只有你我,化成人形之后再说吧。”

然而宫惟随意化出的这具狐狸身体资质确实一般,连妖丹都没有结,更别提化形了,除了随心所欲地吃鸡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执念,更没有丝毫要勤加修炼的意思。

徐霜策也不催,仍然带着他云游天下,时而出手斩妖,时而清修闭关,一晃数年。

每隔数月宫惟就会分出元神回去看应恺。应恺还是那样温和、儒雅、有求必应、广受尊敬;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应恺其实一点也不高兴,也不想对人微笑,那明亮的眼神背后隐藏着深深的、难以言喻的疲惫。

徐霜策有时会给应恺写信,但应恺很少回,即便回也是匆匆几笔带过。任谁看来都觉得这是因为宗门事务繁忙,然而只有宫惟知道,每当应恺夜深人静打开书信时,眼底都闪烁着连他自己也无法察觉的痛苦和迷茫。

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但不是那个深夜翻窗偷偷解救小狐狸的少年应恺,而是刚刚接受完师尊的申饬勉励,扭头对着徐霜策洒脱离去的方向,满眼羡慕又不敢表露的少年继承人。

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战争,宫惟也许会有更多时间来慢慢思考和应对,甚至设法强行改变应恺的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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