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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声音很好听,跟他的眉眼一同温和,极易使人卸下防备,与他亲近。
但他没伸出手。
那人并未介意,脸上甚至一点嗔怒也没表现出来,只是继续持起桌案上的茶盏。他的指节修长而干净,比那润亮的瓷器还要赏心悦目。
出乎意料之外的,那人没问他“家住哪里,父母是谁,为何一人在外”这种无聊的问题,而是问了一句,“你最害怕什么?”
“没什么害怕的。”他坦然答。
此地向来干旱缺雨,而近些日子更甚,田地已经趋近干裂,庄稼更是颗粒无收。路边的店铺纷纷倒闭,人人眉间都浮着愁云。
后来村民们请来了风水道士,来人掐指一算,闭眼说道,“此旱灾乃是阴阳无间带来的天堑,只要把流散在人间的小鬼烧死,便可以解除此灾。”
他还交给村民们一些法器,专门针对能力不强的小鬼。
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与所有同伴一同被麻绳捆着,而周围摆满成堆的柴草,将他们圈得密不透风。
平日里面带微笑的村民们都手中握着火把,火光映照出他们愤怒且憎恶的表情。
他感觉自己要被烤得昏过去了,众所周知,他们最怕火。
就在村民们将要把柴火扔出去的前一刻,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
那声音不复往日的温雅动听,夹杂一层明显的怒意。但他却完全想象不到那人发怒时的神情。印象中温和、那么喜欢笑的人生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那不是整天坐在茶肆里,会看手相那个人吗?”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
“你管什么!”一人站出气愤道,“就因为这些小鬼,我们庄稼颗粒无收,家里人都吃不上饭,老人孩子都快饿死了!”
众人本还存有几分愧疚与同情,听到这话,便也都理直气壮起来。
“求雨自有求雨之法,降鬼自有降鬼之道。况且鬼并非皆为恶意,无冤仇却要对其烧之辱之,赶尽杀绝,此又为何意?”
与往日全然不同,他周遭气质变得冷冽且愠怒。即便看上去并没什么攻击性,大多数人仍然噤了声音。
“那又应该如何处理?”有一人依依不饶,“你若有办法让他们回到该回的位置,我们便不烧人。”
那年轻人犹豫片刻。隔着层层火光,只能看见他的一身白衣宛如被风吹起,在火焰中摇曳,却并不烬灰。
“好。”过了许久,那人缓缓答道,“我可以帮你们。”
绳子被解开的时候,他身上已经有多处烧伤。同伴们吓得仓促往回跑,只有他没走,站在原地看着那年轻人一遍遍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将每个人身上的绳索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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