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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予培想到沈应秋,一时无措。

刮了胡子再出去吧。唐竞道,拿出剃须用具以及干净衣物,又打点了法警,拜托人家端来一盆清水。

吴予培的右手还是不方便,唐竞便替他把丛生的胡须刮干净,又帮他换掉囚衣,完了事一端详,倒是笑了。眼前还是原本熟悉的面孔,谦谦君子的眉目,只是其间添上的岁月风霜之色,再也抹不去了。不过,也不冤枉。毕竟,他们都早已是过了不惑之年的人了。

待他们走出羁押室,周子兮已侯在辩护人席位上。

肃奸的法庭一向热闹,更何况受审的还是曾经的国民大律师,庭审的消息早就被登载在几大报纸上,包括辩方律师的名字也都在其中。一百多张旁听证一抢而空,此时的旁听席坐得满满当当,市民、西侨、记者,各种面孔,各种身份。

庭上一名穿黑袍的法官与两名陪审推事,周子兮走向辩护人席位的时候,已在其中看到一张熟面孔,竟是卢推事。

卢推事也还认得她,微微朝她点了点头。周子兮回以致意,不禁想起自己的过往,似又听到那一句下回就不是新手了,不用再装受欺负的样子,你不需要。

今天,就是下一回了。

她坐下,收拾心情,将所有程序与细节在脑中过了一遍。的确,正如唐竞所说,这案子明面上的事情都是她坐的,这个主辩,只有她最适合。

羁押室的门打开,被告被法警带了出来,

法官宣布庭审开始,书记官朗读案由,法官核实被告身份,检察官陈述起诉要旨,再到被告方答辩状,每一个环节进行下来,旁听席上都有嗡嗡声起,直到沸沸扬扬,总要一阵法槌才勉强压制下去。与其说是听审,更像是菜市口看当街斩首的热闹。

而后进入法庭辩论,检察官一一举证,伪造文书,贩卖儿童,走私,通敌,十余箱书证,以及各路人证轮番上场。周子兮一一招架,与预想的一样,控方有直接书证,而她手上的大都只是间接证人。

说到营救抗日人士,有些死了,有些下落不明,真正的当事人能出来作证的只有一个陈佐鸣。

旁听席上开始有人认真议论,而检察官反驳道:纵然属实,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襄助友人,完全是私宜关系,难已认定是有功于抗战或有利于人民之行为。

直至讲到协助转移盟军设在真如的电台,周子兮说:自电台迁出真如,此后半年中一直就在毕勋路十七号的阁楼里,也就是被告的家中,直到她停了停,才继续说下去,直到被告的汽车被炸,时年七岁的幼子死在那场爆炸中,疑为电台暴露,方才再次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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