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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仪仗这样气派,穆骁阳倒还是坐着原本那部黑色雪佛兰汽车,迟了一些才从穆公馆开出来。唐竞也在车上,隔窗便可看见一地的鲜花纸屑,空气中淡淡的烟火气味还未散尽。
汽车很快超过步行的仪仗,先一步到了穆家堰。从镇上一路过来也是专门新修的柏油路,一直通到新祠堂门口。周围都是农田村舍,无遮无拦,老远便能看见一座松柏装饰的汉白玉牌坊,以及门口左右那一对一人多高的石狮子,素白而气派。
牌坊后面是三进五开间的大宅院,厅堂、戏台、花楼,应有尽有。
一年多以前,穆先生借了老祠堂破落的由头,收了附近大片土地,重新修建。因为占地颇广,牵扯到附近好几家富户,穆骁阳又不是什么族长的身份。唐竞本以为总会有些纠纷,需要他经手。但结果却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这收地的事乔士京一个人就办成了,根本不需要勾结官府,或者派帮门徒出手,五十亩地便收得太太平平。
唐竞不禁领教了穆骁阳在本地的口碑,新年派年货,天灾摆粥厂,每年夏天还会从药房购进大量痧药水、诸葛行军散之类,送到穆家堰挨家挨户免费发送,这些举动已经坚持了许多年。大约也就是因为这些,这回收买土地进行得格外顺利。这一点,唐竞不得不叹服。所谓恩威并施,恩与威,哪个多一分,哪个少一分,穆先生总是掌握得恰到好处。
想到此处,身边穆先生忽然开口:你是读书人,此时大概在心里笑我肤浅。
哪里敢啊?唐竞笑答。
穆骁阳看他一眼,不与他辩,只是望着车窗外乡野的景色感叹:我十五岁从这里走出去,一晃三十多年了。虽然如今坐着汽车回来,但心里总归还是个乡下人,最讲究衣锦还乡。
唐竞点头,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多年前张林海的那场寿宴,两者似乎都有点巅峰的味道。得意是得意,但凡事到了顶也就是该往下走了。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
穆先生却也已经换了话题,问:唐太太从法国回来过?
是啊,今年假期比以往长了些,就回来看一看。唐竞如实回答,倒是不怎么意外。香港发生的事,他本就知道瞒不过谁。
那怎么没带着一起回上海呢?穆骁阳继续笑问。
唐竞也跟着笑,说明理由:她在外面四年多了,怕一时回了上海不习惯,而且还要去法国继续升学,从香港走方便一些。
为什么不回,其实彼此都知道,根本不必说破。但那五年之期,倒是应该提一提了。
接下来便是三天的流水席,穆氏祠堂发了数万枚纪念章出去,凭章即可进来吃酒水听堂会。连报纸上都说,这场庆典是极声色之娱,当载入史册。
戏台下的观众也是竞相吹捧,有人说:穆先生,您这堂会绝对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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