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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亲一下她的唇角,她便红了眼眶。这是怎么了?他在她耳边问。
她不语,还是看着他,片刻却又笑了,侧身坐到他膝上,两条手臂环着他的脖颈,贴着他道:你回来就好了。
只这一句,他扔了笔,双手抱着她,直觉自己是抱着一段淡极了又妙极了的香,温暖柔软地裹着他,无处不在,可一松手就会不见。
那一刻,他便知道了,这囚徒他们还会当下去,且当得心甘情愿。
而她,也是一样的念头。
就是在第二日,唐竞接到朱斯年的电话,请他到麦根路事务所一叙。
电话中,朱律师的语气似是与寻常不同,唐竞知道定是要紧的事情,却又猜不到究竟是什么,只是放下手头工作,即刻前往。
到了麦根路事务所,秘书带他进了朱斯年的写字间。
朱斯年确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正经,请他坐下,看着他缓缓道:唐竞,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但你不要太失望,要记着办法总是会有的。
一瞬间,唐竞便知道是纱厂同业会的那件官司。
果然,朱斯年开口道:张林海找了上海警备司令,这案子现在归军法处审理了。
唐竞闭了闭眼,久久才呼出一口气来。他是在利用规则,但有些人偏就是不讲规则的。以庐山一座别墅为贿金,商事纠纷也可以上军法庭。而且,这件事张林海根本没跟他提过,在这桩案子上,他已经不被信任,或许其他方面也是一样。军法处再审一堂,就必定是最后一堂了。
朱斯年见他这样,试图安慰,可最终说出来的却是一个问题:唐律师,你当初为何会想到学习法律?
唐竞摇头笑了笑,他并不想说起那个原因,哪怕是对这位师兄。
朱斯年也没继续追问,转而道:知道我为什么会学法律吗?
唐竞又摇头,等着朱律师说出自己的故事。
还是有皇上那会儿的事,朱斯年娓娓道来,我才十六七岁,已经中了举人,正少年得意,就等着进京赴会试,再谋个一官半职。当时一位伯父带我来上海游玩,他在此地开着一间商号,恰好遇上一桩官司。事情的起因是商号向利合洋行订购英产红狗牌面粉,等到海运到货,却发现那批面粉都已经发红变质。伯父于是向会审公廨提起诉讼,要求退货退款。开庭当日,我去会审公廨旁听。座上的中国法官是隶属于上海知县的七品官员,但身边还有一名英国陪审官,庭上法警亦都是西捕。我就这样眼见着洋人律师侃侃而谈,辩称合同中所写的红狗粉就是这种发红了的给狗吃的面粉,所以货物对版,恕不退换。英国陪审官自然偏袒洋行,而中国法官就如傀儡一样,事实如此清楚的案子,审到最后竟然真的判我伯父败诉。我当时就想,这留辫子的官我不做了,我要留洋读书,学法律,做大律师。管它是哪里的公堂,我一个个给它辩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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