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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兮也下意识地俯身去捡,手被碎裂的瓷片划过,一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像是等了许久,血才慢慢渗出来。她一声未吭,只是合拢双手,握住了那一处,就好像犯了错,在掩盖罪过。

而在锦枫里深处,张府内院,武丽莎已被布袋蒙了头,由着一名皂衣打手提着双臂拖出去。几步之外,另一个皂衣人正用同样的手法收拾邵良生。

颂婷被堵上嘴之前,邵良生只来得及喊这一句。

隔壁院子房内,张颂婷分明听见了,却恍若未闻。她知道邵良生早晚会把一切都招出来,但信不信,全凭爹爹的意愿。如今的张林海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而且还可以更少的。

手边小几上搁着一架矿石无线电,此时喇叭里正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张颂婷听见,脸上漾出一个笑,那表情倒是与父亲尤其相似。她打铃叫来贴身的娘姨,开口吩咐:看来小公馆的厨子不行,你去跟那边管事的说一声,从明天起,中午那一餐,还有下午点心,吃的喝的都由我这里送过去。

娘姨垂手应下,这才退下去。

唐竞在福开森路连着住了两日,邵良生那件事才算问完。张林海差人来事务所找他,把他叫回锦枫里。

来人挺客气,一路上与他闲话,说这姑爷大概是不好了。武丽莎的事情已经问清楚,她与冯云确实都在大华饭店的舞厅里做过舞女。两年前,武丽莎跟了邵良生,这日子不仅能跟张颂婷小产对上,也能跟张颂尧上一次回国的日子对上。而且,邵良生也已经承认,就是他将冯云介绍给张颂尧认识,只为拐得这位大少爷不学好,他自己便有机会取而代之。

唐竞听闻,并不觉得意外,所有的事情果然都栽在绍良生头上了。张颂婷再怎么样总归还是女儿,也是张林海如今唯一的血亲。换掉姑爷容易,女儿却是另一回事了。

是夜,张府,又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许久未见的张太太也终于露了面,不知是不是因为无心梳妆,面色晦暗,头发一下子白了大半,不过五十几岁的人看起来竟像是个古稀老妪。

邵良生却已经不见了踪影,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仿佛根本没有过这个姑爷。张颂婷倒还是老样子,母亲如今不管事,张府里面便都是她当家,迎客布菜全是她张罗,十分得力。

周子兮也被请了来,位子和唐竞的挨在一起。唐竞自然知道,张帅安排这顿饭,面子上就是既往不咎,以后好好过日子的意思。内里还有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戏既然已经开锣,就只得这样演下去。两夫妻见面打了招呼,便没再说话。他坐在她边上,甚至不怎么看她,只是暗暗觉得她瘦了些,气色也不好。

唐律师,饭桌上,张颂婷忽然开口,我说你也是该把福开森路那位电影明星讨进来了,否则子兮一个人多孤单。我看她成天就关在房子里看书,要是两姊妹,也有个道伴。

这话一出,唐竞便看见身边周子兮的手颤了一颤,但他只能笑,淡淡回答:等她开学去读书就有事情做了。

张颂婷那边却还没完,又问桌上其他人:《舞场春色》你们看了没有?就是那个在里面演反派的苏锦玲,虽说是四马路出身,到底也是凭着这部戏红起来了,报纸上都写她是银幕第一妖女,倒是贴切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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