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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兮不看也不理,低头读书。考试将近,总共七门功课,她英文好一些,历史最弱,还需恶补。然而,书上那些字却是在跳舞,她起初以为还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直到后来发现脑中反复滚着的仍旧是张颂婷的那句话他不是存心冷淡你,你别着急。
你回来做什么呢?也是怪了,她忽然就想起来了,昨夜唐竞在她耳边说的就是这句话,不是普普通通的一声你回了啊?,更不是含着些期待的你总算还是回来了。而是一句设问你回来做什么呢?
这一问难免叫她想到一种可能,他或许并不希望她回来。他不要娶她,真的只是想送她走,而她鲁莽草率,使原本短暂的牺牲变得不见尽头的漫长。他或许已经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从寿宴那一夜开始做过的每一个决定。
唐竞打电话到福开森路公寓,接电话的正是锦玲,听见他的声音,许久没有反应过来,无论他说什么,都只是讷讷地应下,直到最后才问了一句:都还好吧?
唐竞听出这话里的意思,锦枫里的那些事锦玲大概也都听说了。好不好的,晚上见了就知道了。他只得笑答,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入夜,他离开事务所,先到麦根路请了朱斯年,再同去福开森路。
那座公寓是近年才新造的,格局别致。唐竞当时选在此处倒不是因为赶时髦,而是其中的住户大多是外国人,关起门来谁都不认得谁,省去了许多闲言碎语。
唐竞与朱斯年坐电梯上去,到了锦玲住的那一层。铁栅尚未拉开,女主人已经开了房门迎出来,身上是一件淡绿色小点子布旗袍,看着十分娇俏,就是十八九的模样,但说话举止却又比这年纪的女孩子老练利索许多。
唐竞忽然想,这个女人虽说已经走出了会乐里,但那几年的经历怕是会一辈子跟着她了,而他自己其实也是一样的。那一瞬,他莫名又想到周子兮,他们两人终究还是太不同了。
有一阵没来,房间里变化不小,多出许多家常的玩意儿,显得温情而热闹。桌上一只陶瓷花瓶,里面插了鲜切的玫瑰,旁边摆着整套的茶具,还有点心,另有一个帮佣正在厨房里炒菜。显然,苏锦玲上午接到他的电话,已经特别准备过了,只是没料到他们来得迟,进门便已是该吃晚饭的时间。
锦玲请二人坐下,收拾了桌上的茶具点心,又从厨房端出几样小菜,开口笑道:记得唐律师不喜欢太甜,这才跟人家现学的,也不知道烧得好不好。
雪芳的姆妈是苏州人,菜色也的确大多是酸甜口味。但唐竞说不喜欢,很多时候其实也只是寻个借口,以便不在雪芳久留,不想倒是叫她记住了。
然而唐竞这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朱斯年已经抗议起来:锦玲你这算什么意思?我就喜欢吃甜的,你怎么尽顾着他?
里面还有,里面还有。锦玲却只是笑,又往厨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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