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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陆逊在江边送别三人。
这时日落。
一袭暮风吹起他的甲袍,满江的红浪映上他淡静的脸颊,陆逊唇畔挂着一抹笑,在晃动的江波中显得极淡极轻。
孙尚香目光陈杂地看向他背后的夷陵城:“我们只是守了半年,我都快呆不住了。”
那些守了一年,两年,十年的将士,将会如何思念故土家乡呢?
陆逊转过眼,看着东面渐渐没入漆黑的天际,眼神静得深远。
片刻,只道:“将为国死,无处非国,驻守在夷陵,夷陵便是家乡。”
孙尚香默默垂下眼。
摇曳的江波推开行舟,那岸上的身影越发遥远,李隐舟注视着独立江火中的陆逊,恍然看见了那个火烧连营、肆意张狂的大都督。
却也只是一瞬。
遥遥地,他见陆逊微微张口,无声地对他们道。
再会。
……
一晃半年。
半年时间,对于一个战乱变迁的时代而言,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切好似都没有变化,司马懿的诡计终归是落空了,吴并没有如他预计地被蜀击溃,他布置偷袭的兵马也被黄权悄然拦截,就连败走白帝的刘备都没落进他手,枉费他悉心设计鹬蚌相争的局面。
却也有些足够载入史册的惊变。
比如,刘备的死。
刘备终于客死白帝,临终之前托孤给诸葛亮,不管是真的后悔未信他的劝阻,还是知道刘禅只能依附这位智绝天下的丞相,他唯有这样选。
也就是他发丧的同一日,诸葛亮遣使来,请求再修吴蜀之好。
孙权答应了。
三足鼎立的局势下,孤立自己等于令敌手联合,非要从魏与蜀中挑出一个可信的友军,自然是稍显颓势、战后复苏中的蜀更值得结交。
尽管两国之间已纷争数年,数代人的鲜血写就这段金戈铁马的历史。
千山侧过,大江不歇,新的一页终是翻开。
签订盟约的地点选在了庐江。
诸葛乔为蜀使,孙权则派遣了张温为吴使,代替二位君主在这一江之畔的古城签下盟誓。
这日,李隐舟恰行医至此,刚转过街头一角,肩头便被人轻轻拍住。
诸葛乔一袭简朴的布衫,举手投足已十足有其父温文尔雅的气度,唯有见不着人的胸膛留着深刻的疤痕,记录着少年不平的往昔。
他笑着拱手:“昔日蒙先生妙手相救,乔未曾有报,先生但有所求,乔必舍命相陪。”
麋照揽枪站在他身后,面色沉郁,满眼的不耐,磨着牙不打招呼。
看来他是行护卫之责的。
如今见到这样一位故人,不杀人放火已经是顾念新盟约的威力,满肚子怒火没地方倾倒,正满心的不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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