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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宁扛起弓便起身,迈着阔步往外走去:“这简单。”

风劲一带,脆生生的铃声擦过身旁。

李隐舟下意识往后一瞥,脱口道:“将军万勿伤及无辜百姓。”

甘宁脚步一顿,鼻上骇人的伤疤抽了一抽:“……老子都多少年没干过烧杀掳掠的事了。”

二十多年了,还记得旧茬呢?

李隐舟:“……”

只是方才的瞬间,令他无端有种感觉,这人满腔的匪气不过是被压在周身坚硬的铠甲下头,压在名为军人的自我束缚之中,若没有一把更凶的锥刀压在脖上,那双老来尤利的尖牙依然能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而吃了这场狼狈至极的败仗的孙权与吕蒙,还能勒住眼前这匹桀骜不驯的烈马么?

这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逝,他暂且也顾不上这些后话,得了甘宁应允着手便开始准备手术事宜。

……

甘宁究竟还是那个锦帆贼,刀山血海里闯出名头的一头悍匪。李隐舟见他一路打马出了军营,不过半日的功夫就抗回一麻袋的物资。

他清点着手头能用的东西,不禁狐疑:“这是津北百姓那里买来的?”

甘宁打个呵欠粗粗嗯了一声。

李隐舟深感怀疑,甘薯价贱不提,能得上蚕丝者非富即贵,中原常吃的粮食并非梗米,家里藏着糯米的多半是拿来造酒,这等闲情逸致就更不是普通百姓能享受的了。

他目光掠过甘宁那双桀然凶狠的眼,专心回到眼前的活计上。

只要没闹出人命就行,至于他用了别的什么手段……算了,这关头还讲什么仁义道德。

一忙活就至天黑。

无边星空垂在旷野,森寒的夜风中隐匿着猿啼,风劲陡地一猛,便在隔岸千山峻岭之上掀起一阵银色的狂澜。

即便到了仲夏,历经战火炙烤后的夜也总有种说不出的凉,照不开的暗。

甘宁蹲踞在一旁,看他熟门熟路地烹药缫丝,算是瞧出点名堂了:“你要用蚕丝缝伤口?”

李隐舟对着幽暗的星光滤了滤药水:“是,蚕丝可自然融入血肉,对病人身体有益无害。”

用元胡、何首乌、蒲黄、三七参作解瘀抗炎之辅剂,熬以甘薯淀粉增加韧性,再磨了糯米成灰化水作为粘合剂,这小小的蚕丝便可抽成最精密的手术线。

且术后不必拆线,将与愈合的刀口融为一体。

尽管与现代工艺下制备的吸收线不能媲美,在这个时代也足够令人咋舌了。

甘宁自蜀中到江东漂泊数十年也从没见过这等手艺,不由咧嘴笑一声:“看来凌公绩运气不错,比他老翁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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