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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邺城,大牢。

暮色冥冥罩下来,夜便森然。而对于大狱中的囚犯而言,也不过是天光由晦暗转成了更深沉的漆黑,日夜没有太大的区别。

一盏灯,摇摇曳曳,欲灭未灭,简直可怜地燃着豆大点光,隔了三尺开便只剩下一个针尖似的的光点,就如这里头的希望,仅用这一丁点的光明吊着人活下去的欲望。

一潭死水里头,两道枯朽、老迈的身影隔了厚厚一堵墙、在栅栏前凑近了脑袋,彼此只能瞧见对方努力伸出的下巴尖。

其中一个道:“谬误谬误,病由邪生,或外邪入体,或内邪过盛、错位、转移,则成病灶。一切病症都有其因,除去病因就能好转。”

另一道声音更嘶哑些,却也寸步不让:“枉然枉然,对症下药才是正道。只知其里不谙其表,纸上谈兵也!”

“顽固,难怪连病症都诊错!”

“可笑,你张老头不也在这里陪老夫?”

……

狱卒百无聊赖地挖了挖耳屎,放开指尖、对着灯火细细数着这些话磨出多少老茧。谁能想到名噪一时的神医华佗,和声动江淮的高士张机竟就是两个天天拌嘴皮子的糟老头?

再吵下去就要论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了。

一开始他还听来当说道的谈资,然而一到这些病啊邪啊的,就仿佛天书一般。索性对烛对耳屎抱怨两句,聊以慰藉心中寂寥。

许是听见他的心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顺着阴森潮湿的暗道传来。

他懒洋洋地抬眸,却见路的尽头幽深地摇着一盏明灯,掩在上头的广袖一拂,明亮的光便穿透了黑雾映出前路。

斗嘴的张机与华佗也察觉到了悄然而至的这一束光。

华佗道:“什么人?”

张机道:“不知道。”

来人一面跟着引路的狱卒前行,一面掀开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双隽永的眉、一对清又深的眼瞳。

往下看是挺秀的鼻峰、微抿的唇,清冷的下颌在明光中勾勒出分明的轮廓。

张机越看越觉得眼熟,然而又隐约有一丝不确定。

来人却踏着满地脏污,提着灯,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蹲下来、目光烁动着:“……师傅。”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当医生不仅要技术好,还得会心理学(bushi)。

第88章

一声熟悉的“师傅”, 张机方敢确定来人正是他阔别多年的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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