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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没有管教好他。”李隐舟望着茫茫的雨帘,声音也空阔得落寞,“我一直以为他懂事,他单纯,时常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让他孤零零地长大。我想他还有公纪,可公纪的事情我却不肯告诉他。”

眼前蓦地浮现出少年遥远而深切的眼神。

夜宴那天他只记挂着陆绩身上的病恙,

却没有看见暨艳心头滴血的刀口。

“他三岁就没了家人,我想给他一个安稳的环境,想让他远离仇恨和纷争。”十年的光阴流风般拂面而来,将雨水沾湿的视线吹得模糊凌乱,交织的回忆中,那个三岁的孩子懵懂地仰头问他——“要是祖母想念阿艳呢?”

一滴又一滴的雨顺着殷红的眼角滑落,落在心口上。

李隐舟忽然很想念张机。

“我不是什么好人,是师傅教会了我怎么做一个好大夫,阿艳他本来是一张白纸,是我……”

他骤然痛哭:“是我没有教会他承担。”

身后的人安静地听他失声痛哭。

直到他沙哑了嗓子哭不出声,才轻轻地道:“五岁的时候,我没有了父母,从祖父把我带去了庐江。”

仿佛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被活生生地撕开,露出血淋淋的回忆,叫人一眼便不忍卒视。

陆逊的声音却淡如鸿雁过后丝缕的云。

“当时我很记恨他,别的孩子还在睡觉的时候,我就被他叫起来读书,别的孩子读书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学着理事。我甚至很嫉妒顾邵,凭什么他就可以无忧无虑的,就因为他有父亲,而我没有吗?”

温凉的气息扑在耳廓,大雨冲走了他常年的伪装,露出浮冰下深不见底的内心。

他温柔的声音藏了慑人的冷锋:“你们都觉得我谦逊温良,可谁知道我也动过杀人的念头呢?”

李隐舟空茫了双眼,似有千万的话哽在喉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实庐江的事情我也藏了一分私心,甚至想借将军的手报复从祖父。”提起陆康,他被大雨打湿的眼睫微微地闪动,“如果之前我能好好地和从祖父谈一谈,也许会有更好的办法,就算没有更好的办法,也不至于让他一个人承担那么多年。”

“不。”李隐舟蓦地转过头,他本想说这不是你的错,你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个孩子,但目光触及他平静的眼眸,被雨淋湿的心似乎也暂且镇定了下来。

他安静下来听他继续说。

明亮的光穿透冰冷的雨,似狼烟与兵戈交错的明暗,陆逊遥遥地凝视着东去的大江,在烟波上恍惚看见了陆康的身影。

他不舍地看了许久。

直到眼睫

盛不住雨水,轻轻地一眨滚下一大颗水珠,睁开眼,清明的视线中唯有浪涛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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