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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它们不在酒液里持续地扭动着身体,或许看上去还能顺眼些,但就在和她手指隔了个汤匙的距离不停地蠕动着,这幅画面不停地往眼底钻着,令人不由汗毛倒竖。

在她面色扭曲的片刻,孙策已经踏着雷霆的脚步走了进来。

一眼便瞧见孙尚香远远地伸着的手中端起的东西。

他凝聚的怒气忽然被戳破,泄出一声笑:“你们还有心情玩这个?”

“不是玩,兄长!”孙尚香在长兄面前反而不怕了,她想把这几年长的胆量和眼界都一一告诉他,于是强逼着自己端起药匙,在李隐舟配合地拉开伤口的同时,将里头米粒大小的白虫子挨个倒了进去。

孙策挑了挑眉,不知是笑是怒:“弟弟还没进棺材,你就着急帮他销尸了?”

李隐舟仔细监督着孙尚香的动作,确保每一条小虫都倒进了伤口,才重新用布帛封住。

有条不紊地干完手头的活计,方不急不缓地道:“蛆虫只吞食腐肉,而不会吃新鲜血肉,所以唯有这种办法才能保下少主这条手臂。”

他语气稀松平常得仿佛在说今儿吃了什么饭。

攒紧的五指中仍捏了一手的冷汗。

蛆虫疗法在一战时就被大量投入了前线,在缺乏抗生素的年代,这种平素肮脏的生物化腐朽为神奇,成为一剂治疗创伤的神药。

但也不是百分之百成功,俗名绿豆蝇的生物原本出于最恶臭的地方,本身就带了一身脏。在现代医学中也得培育五代以上才敢确保无菌,安全地投入使用。

而他们没有那么长的时间。

十二天,正好是这个天气下绿豆蝇的一个生长周期。他和孙尚香以烈酒与诸多种汤剂反复冲洗过培育出来的第二代蛆虫,尽力保证除去原生病菌。

虽然仍有风险,但李隐舟始终坚信,如果孙权能有一刻的清醒,也会选择亡命一搏。

风声寥落而冷清地卷走满地溅落的木屑,簌簌如带有生命的轻颤。

孙策寒了声音问:“如果他不能醒来呢?”

这个问题李隐舟并非完全没有想过。

他本凡俗,学的是工匠手艺,做不了圣贤名流。和张机藏在酒气里的一颗慈悲心比起来,他自私得真实,卑劣得坦然,即便从师傅那里捡来了些许仁慈和善良,也不过施还给他觉得值当的人。

碰巧,孙权算其中一个。

于是往后一仰,临上孙策质询的眼神,反问:“将军每次上战场之前,都要苦苦思索能不能赢吗?”

闻言,孙策忽哼笑出声:“你有这样的胆气,不去战场可惜了。”

李隐舟并未听出话后的隐情,放手一搏后,浑身的紧张反而松解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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