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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子喏喏点头,出门找景云去了。

先生不愧是先生,昏迷之时依旧恂恂儒雅,其他人瞧见了,一定以为他只是睡熟,顶多是心事入梦——祝政眉尖轻蹙,昏沉中仍是一副忧思模样。

“我打算行一招险棋。”常歌也不知他能不能听到,低声同他说话,“你若是还醒着,定会反对。不,你已反对过了。”

他想起书斋中,祝政那句“万万不可”,祝政素来聪敏,当时一定猜到了常歌所思所想,知道他毒发在身还要铤而走险,故而心焦气躁,一句“万万不可”还未说完,就再度昏沉过去。

“你这时候昏迷也好,省得咱俩又阵前斗气。这几日你就好好休养,白苏子那人……我虽对他半信半疑,但医术应当不错。何况他总是千方百计地想留在我身边,就是为了这个,他也会竭尽心力好好医你。”

常歌覆上他的手背,轻声安抚。

他和祝政虽然志同道合,但一些具体如何行事的细节上,常常相左。

旁人上奏都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提出意见之前必先歌功颂德一番,只有常歌的奏章简报,想说就说,绝不和他写那些虚词。

大周还在的时候,俩人就经常在公文里斗嘴吵架。

时常是祝政担忧他身体,他则担忧国事不平让祝政忧心。

大周明昭四年,常歌二十一岁。

那一年上庸战役,常歌阵前负伤,祝政连他的回复辩解都等不得,连发数封八百里加急文书,急令他速速班师,先行养伤。

两军列阵,都绷着一口气在,哪能是说撤就撤的。

常歌情真意切洋洋洒洒写了数页规劝,祝政千里加急,只回了两个字“速回”。常歌只得分析利弊,写了封更长的文书。祝政态度不变,依旧勒令休戈。

几相拉扯,他总算明白过来,这位大周天子就是个牛脾气,压根不是听劝的态度。

于是,他没拿八百里加急快马递送回信,找了头花脸小毛驴,拖了个顺路的农户,摇着铃铛将这文书捎了回去。

这小花驴摇头晃脑,耗费半月有余才到了长安城,临到宫门口,还撂了蹶子。

祝政接到复信的时候,已过了大半个月,此时常歌的大军捷报也随着一齐递到了他的手上。

那回凯旋,祝政是动了真火。

常歌一回长安,手里的茶盏还没暖热,就被“请”进齐物殿禁闭思过,任他怎么求都不行。

足足俩月,他被关得彻底没了脾气,亲手酿了坛青梅酒,好言好语赔礼道歉,并保证不会再犯,祝政这才龙心大悦,大手一挥,居然赏了那送信的毛驴一身神气锦衣,上书“锦书居士”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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