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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她七岁,妹妹裴宁歌六岁。
爹爹将家中余钱全部拿来去给她请了武夫子,还买了很多武艺杂书来给她看,她仍旧带着妹妹日日或站或趴或坐在学堂外听学,但得空就会练起武夫子所授,也会照着爹爹买来的杂书自己揣度着练。
时世愈浊,这世道越来越乱。
各地乱军横起,很多人朝不保夕,谁也不能再安稳度日。
她脱下外衣,将官道路旁所见的婴儿白骨包起,小心地放进野草丛中,拿乱石掩埋住。
“乱世之下,命如飘萍,满地白骨成丘。”爹爹看着她的背影说:“你又如何拾得尽这片土地上那么多死于路边的白骨?”
“今日我为他们拾骨,来日我定要让这世间……”她蹲在那垒在白骨四周的乱石前,轻声言道:“……再无路旁冻骨。”
心中似有一团火,随着她所读的书、所练的武、所知的事,一日日地炽烈;随着她眼中所见、越来越多的不公,越来越无望的百姓,越来越乱的时世,升腾窜起。
她有感自己心中之火总有一日要将整个东灵大地烧殁燃遍,让这人世,在灰烬之中重生。
国弱而倾,各地割据,烧杀抢掠的乱军很快蔓延到了她所在的东灵南地。
她握紧手中长-枪,奔行在村中声嘶力竭地告诉他们:“朝廷已被推翻,无人还能保护我们,拿起手中的刀刃吧!乱军很快就会杀来!我们必须奋力在一起,自己保护自己!”
但因她是女子,那些平日拂照她的乡邻,一个个都只是看着她叹气,自顾耕地劳作,麻木地、绝望地,一日捱过一日。
后来推翻南地朝廷的“刘”军杀到了村中。
“姐姐……如果我们是男子就好了。”妹妹站在爹爹教书的私塾门前,看着赶来的自己笑言道:“如果我们是男子,就也能拉着乡亲们去起义……去杀了那些闯进村子里来的乱军……去叫上更多像我们一样的人为自己抗争……去给这世上的人添一条活世……去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太平盛世……”
她看着妹妹脸上所溅的血、眼中所凝的泪、破布一样挂在身上的衣裙和手里紧握的染血柴刀,咬牙点了下头。
她看着妹妹让开挡在私塾门前的身子,缓缓伸手指了一下学堂里躺在血泊里的人:“姐姐,爹爹死了。乱军闯进私塾里,看见我在外面听学,拉我走,想辱我的身子,爹爹出来拦他们,被他们杀了……”她又伸手指内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孩童尸体:“学堂里的学生也被他们杀了……就是这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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