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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通一路都感觉恍恍惚惚疑似梦中,原来那个自己以为的娘娘腔是个女的,而且是个异常漂亮的女的,虽说五官没变,可那着实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婷婷站在那里,窈窕而美丽。怪不得她躲了自己这么久。

听说大秦的礼法规矩多如牛毛,这男女授受不亲,便是都当其冲的一项,想来那时她女扮男装也是为父医病,不得已而为之的,后来自己再想见她一面却难如登天了。

以前听师傅说过,京城里公侯大族的小姐们,平常是从不出门的,除开父兄和要紧的亲戚,几乎是不见外人,穆通有时候不能理解,这样总在屋子里闷着多无趣,岂不要憋死了,他向来心直,这样想,便这样问了出来。

还记得师傅当时难得笑了,然后给他解惑说,举凡大家族的千金学的功课一点不比男子少,讲究琴棋书画,样样jīng通,还要绣花做针线,哪有空闲无趣。当时穆通还不大理解,毕竟在他们南丰国里,女子的地位和男子相差无几的,除了不能当官,女子也可以骑马she箭,到了每年chūn猎的时候,女子也可一起随父兄行猎,英姿飒慡不输男儿。

所以当初瞧见一幅弱巴巴的谢乔,他才会从心里头不屑,如今才恍然大悟,她本来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啊,当然不比他们南丰国的女子了,即使南丰国过的女子,也不是每个都能过的如意。

迈进了表姐住的藏雪居,便有仆妇迎出来行礼,刚走至廊下就听见里面传来表姐有些尖利的声音:

『这会儿你忙着上来做什么,还指望着王爷能过来,你好来勾搭他是不是,说是不是......哎呦......』

借着一声惨叫,伴着哗啦一声大响动,接着便是低低委屈的哭声和告饶声,还有表姐持续的怒声:

『你在我面前做这个可怜的样子作甚,告诉你,你就是再扮可怜如今也无大用,王爷哪里还想得起这院子来,说不得门朝那边开都不记得了......』

廊下的婆子有些尴尬的望了穆通一眼,忙提高声音道:

『穆少爷到了』

屋里沉默半响,才道:

『让他进来吧』

穆通刚走到隔扇门外,正和从里面踉跄出来的一个小丫头打了个碰头,小丫头长得很漂亮,一双大眼中还盈满泪水,看上去楚楚可怜,到了穆通跟前,身子一晃险些栽倒,穆通下意识伸手扶了她一把,却被她表姐看到,冲过来抬手重重扇了小丫头一巴掌: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做这个可怜的làng样儿,打量王爷没勾搭上,又来勾搭我弟弟吗』

说着抬脚就要揣,穆通一个头两个大,伸手制住她,小丫头忙连滚带爬的跑了。

穆通扶着杜若雪坐在里间的榻上叹道:

『一个小丫头罢了,也值得你这样生气上火的,看不顺眼打发了出去不就得了,何必如此,却失了当主子的体面』

杜若雪道:

『你哪里知道,上月里就是这丫头趁我不在,勾搭了王爷一场,亏得我回来正好瞧见,才算没让这等贱人得了逞去』

穆通不禁深深皱眉,自己这位表姐,以前是个何等慡利洒脱的女子,自从嫁给了镇南王,这些年,竟是渐渐变了个人,每每疑神疑鬼,糙木皆兵,偏又嫁的是镇南王这样的男子。当初明知道镇南王早有妻妾,也非要上吊抹脖子的嫁过来,当时姑母姑父拗不过她,只得依了,如今落到这样的境地,也是她自作自受。

再说一味争风吃醋能有什么用处,即阻不住镇南王娶妻,也挡不住他纳妾,穆通知道表姐的xing子刚qiáng,自打那位新王妃进府,就三天两头的闹一场,要不是这样,王爷也不会特意让自己走这一趟。

明摆着的事qíng,她就是想不明白,若不是王爷还念着她生的长子,姑姑又是南丰国的公主,说不得一纸休书早休了她,任她自生自灭去了,穆通如今也不知道该劝她什么。

过了半响,杜若雪才道:

『你是从芷兰汀过来的,王爷去了』

穆通望着她叹口气:

『这里不是咱们南丰,即便你如何不愿意,新王妃已经进府,还是皇上赐婚,她是名正言顺的主母,你该给她几分面子的,我听说若按照大秦的礼法,侧室早晚还须到正室跟前请安立规矩的,你这样却是失礼在前,若是那新王妃拿了你的错,用家法处置你,你能如何』

杜若雪冷哼一声:

『就她,不是我瞧不起她,如今都进府一个多月了,内府里的事如今还掌在周蕙兰手里呢,她空有个王妃的名头罢了,若是她敢寻我的麻烦,便让她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穆通知道这位表姐历来执拗,劝了也是白劝,只说了几句,略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出来,想着就回保和堂去,路过园子,远远的听见一阵丝竹声,大约是从芷兰汀那边传过来的,乐声隔着水有些飘飘渺渺的,却甚为清越,想来是宴席收了,唤了府里的乐师助兴。

心里头想着出府,脚下却不由自主的向芷兰汀走去,知道自己如今不合适再进去,便挑了一个近处湖石下的石凳坐了,远远的瞧着那边的灯火绚烂。自己也弄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心里不想就这样离开了。

过了半响,忽见从芷兰汀那边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渐次向自己这边走来,穆通忙向后一缩,躲在湖石中间的空dòng里,那边由远及近传来巧兰的声音:

『姑娘,倒是没想到木头他表姐就是那位杜侧妃啊,这可真是巧』

接着是谢桥的声音:

『我听父亲说,这位杜侧妃是南丰国的人,很有些来历,现在想来我竟忽略了,穆岂不就是南丰国的国姓吗』

巧兰呀一声道:

『按姑娘说,那木头难不成是个皇子什么的,就他那傻大个的样儿,怎么看怎么不像呢』

说着咯咯咯笑了起来,过了片刻谢桥出声道:

『不管他是皇子还是庶民,横竖与咱们无gān系,明日我便寻个借口,咱们还是尽早家去罢,我瞧着这里可不是qíng景的所在,久了,恐生出不必要的麻烦事来『

巧兰道嗯一声,主仆们的声音渐渐远了,穆通才从湖石后面出来,略停了片刻,才转身出了府去。

其实谢桥烦恼的并不是穆通,而是那位莫测的镇南王,他若有若无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充满了打量和审视,甚或有些别的什么东西,都是令人猜测不透的,论心机城府,谢桥自认再过一百年也不是历琮之的对手,似这样危险的人,还是远远躲开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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