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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丫头胡说,赶是那鱼儿和咱们人一个样了,还要歇晌什么的』

说着又是一阵大笑,满屋子里丫头婆子们也都跟着笑,谢桥凑过去,坐在榻边上伸手圈住老太太的手臂道:

『我这话听着荒唐,说不得就有几分道理,今儿个晚了,明儿我学里请天假,一早陪着老太太去逛花园子钓鱼去,到了晌午,正好吃祖母钓上来活蹦乱掉的鲤鱼岂不是好』

老太太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鬼灵jīng的丫头,说了这么一大车话,还不是今儿你惫懒不乐意动了,也罢,闹了这么会子,我身上倒也乏了,咱们也让那湖里的大鲤鱼们睡一晚上好觉,养的肥肥的,明儿一早,咱们祖孙两个再去捡这个便宜去,你且去歇会子去吧,累了一上午,瞧着这jīng神头差了』

谢桥连忙站起来蹲了个福,转身出去了。老太太靠在榻上自己又笑了一阵子,吩咐身边的巧月:

『我略躺一会儿子,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有个小丫头守着就成了,你去抱月轩去瞧瞧,不许三丫头再看书写字的,又不考科举,每日里这么认真读书做什么,没得费心劳神的』

说着自顾自歪在榻上闭上眼小憩,巧月寻了锦被出来,轻手轻脚的搭在老太太身上,扭脸细细嘱咐了下面的小丫头,自己迈步出了屋子。

抱月轩,认真说算是东正房的跨院,两边只隔了一道小门,穿过一小骨截画廊便到了。是个jīng致的小院落,正中间一明两暗的屋子,侧面厢房,虽不开火,却在角落里新盘了小灶,有两个妈妈长日里守着。除了给三姑娘烧热水,也预备着晚间姑娘饿了,做些小吃食什么的。

巧月穿过相邻的画廊走了进来,扫了小院一眼,不禁笑了,这三姑娘是个别样有趣的,院子里原本有两株旧年植的海棠,如今长的蓊蕴繁茂。那边院子里的梨花落了,这边的海棠却恰恰开的正好,一树深浅浓淡的粉色,在阳光下异常娇艳。

当初三姑娘始一挪进来,看着两株海棠发了半天的呆,老太太以为她遗憾当时没开花,却不想三姑娘扭脸问院子里的婆子,什么时候结果子,可大,可甜。倒是让老太太差点没笑死,原来是惦念着那酸甜的果子呢。

巧兰觉得三姑娘可真是个难猜透的xing子,若说年纪小天真,遇上事儿,却是个比谁都稳妥的,若说天生jīng明,每每却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廊下挂着前一阵,大爷送过来的鹩哥。老太太嫌弃它浑身黑漆漆的,嘴里没完没了的乱叫唤,本来说要远远挂到西厢房那边的。谁知三姑娘却喜欢,愣是要了过来,挂在窗子的廊檐下。每每笑眯眯的逗弄着,认真教这扁毛畜生说话。不过倒没瞧见管用,如今这都大几天了,也只偶尔听见像个老家贼一样的哇哇乱叫。底下的小丫头们都说,原先指不定就是和老鸹关在一起养的,为这个,老太太哪里乐了好一阵子了。

婆子们大概都到下边躲懒去了。过了晌午,院子里倒是分外清净,巧月刚过了东边的窗户,正中堂屋的帘子挑开,巧兰就迎了出来,笑眯眯的道:

『这大晌午头上,姐姐不去歇着,还过来我们这里作甚』

巧月打量她两眼,真是跟着木匠会拉锯,跟着瓦匠会和泥。以前瞧着巧兰倒是个不喜欢吱声说话的,如今瞧这眉眼间的官司,倒是把三姑娘的灵活气儿学了个十成十。

巧月白了她一眼:

『我可没有你的好命,这不,老太太哪里不放心呢,怕姑娘回来又看书写字的劳神,让我过来瞧瞧,姑娘可是歇下了』

巧月的话音未落,西边屋里谢桥的声音传了出来:

『巧月姐姐进来吧,我这里正打络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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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赏chūn景祖孙逛花园

原本老太太打算的是祖孙两个在一起乐一阵子罢了,不想第二天,一早来问安的大太太和二太太得了信儿,定要一起跟着凑趣,老太太年纪越大,越喜欢热闹,最喜孙男弟女的围在身边说笑,索xing叫学里的先生放了天假,让几个姑娘们好好松散一天。

主子,姑娘,丫头婆子呼啦啦一大帮,簇拥着老太太迤逦而行。天气晴朗,大好chūn日,远远瞧过来,珠围翠绕,花团锦簇。不说几位姑娘,就是小丫头们如今都换上了轻薄的chūn衫,红红绿绿的瞧着分外好看。

老太太心qíng好,瞅了眼身边的谢桥,比起其他三个姑娘虽说素净一些。但却更衬出她身上那股子娴雅的闺秀气质,与各不同。上身穿着一件白色镶锦绣边的小袄,下面系着浅藕色的罗裙,手工捏成细密的皱褶,罗裙质地轻软,正是前些日子寻出来的那块料子。

还是老太太那时的陪嫁,隔了这许多年,因严密的收在紫檀香木的盒子里,倒保存的完好。老太太还记得,这是当初管着供上丝织品的大哥,特特给她寻来添妆的。除了轻软外,还有一个稀奇的地方,就是自来就带着一股子清清淡淡若有若无的香气,仿佛花香,又不尽然。因此得了个名儿,叫香绮罗。

总共不过得了这么四块罢了,年轻那时候没舍得用,前些日子蓦地想了起来,索xing拿出来这块素净的,给三丫头做了件裙子,chūn天穿着最是应节气的。并非一笼统的藕色,而是由上至下渐渐变深的颜色,不用再特意的绣花滚边,已很是漂亮了。三丫头素来不喜熏香,这件倒真真正合适。

老太太瞧着喜欢,轻轻拍了拍谢桥的手,谢桥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指着廊外新开的一簇嫩huáng的迎chūn花,拉着祖母瞧。二太太慕容氏扫过谢桥的裙子,心里不禁讶异。这件料子她真真知道,自己出嫁时,母亲给了一小块压箱底,说是如今最是难得的了。这些年她都没舍得动用,倒不成想老太太那里也有存项,竟舍得拿出来给谢桥做了件家常的衣裳穿。

虽说谢桥是谢府小一辈中唯一嫡出的小姐,可毕竟年纪还小,眼瞧着一年一个样,估摸着也就能穿这一季罢了,真正的bào殄天物。不过即便她瞧着眼热,也是没法子的事,老太太的xing子历来如此,只要是喜欢的,从不吝惜好东西。只看她身边巧月的穿戴就知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戚家在他们谢府寄住的小姐呢。

略略侧首,瞧了一眼身后半步外的谢珠,却不禁吓了一跳,虽是微微低着头,那深幽幽的眼珠子,却死死盯着前面的谢桥,手里用力绞着帕子,哪里有丝毫平日里软糯可欺的摸样。

二太太轻轻咳嗽一声,谢珠急忙低下头,略退后半步,老实的跟在后面。二太太心里冷哼一声,咬人的狗儿不露齿,自己这个庶女,可别瞧着出身差懦弱无能。说不得,就是个别样厉害的角色呢,比前面的谢雅谢贤总归到一起的心眼子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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