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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渡点点头,做了个手势,我明白她的意思是叫我放心。

我进了寝殿,值夜的宫娥还没有睡,她们在灯下拼字谜玩,我悄悄地从她们身后蹑手蹑脚走过,没人发现我。我溜进了内殿。

内殿角落里点着灯,影影绰绰的烛光朦胧印在帐幔之上,像是水波一般轻轻漾动。我屏息静气悄悄走到chuáng前,慢慢掀起帐子,小心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突然呼的一声,我本能地将脸一偏,寒风紧贴着我的脸掠过,那劲道刮得我脸颊隐隐生疼。还没等我叫出声来,天旋地转,我已经被牢牢按在了chuáng上,一道冰冷的锋刃紧贴着我的喉咙,只怕下一刻这东西就会割开我的喉管,我吓得起了一身jī皮疙瘩。

我看着李承鄞,黑暗中他的脸庞有种异样的刚毅,简直完全像另外一个人似的。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我做梦也没想过李承鄞会随身带着刀,连睡在chuáng上也会这样警醒。

是你?

李承鄞收起了刀子,整个人似乎又变回我熟悉的那个样子,懒洋洋地问我:你大半夜跑到我这里来,gān什么?

呃不gān什么。我总不能说我是来把他绑成大粽子狠揍一顿出气然后以报陷害之仇的吧。

他似笑非笑,瞥了我一眼:哦,我知道了,你是想我了,所以来瞧瞧我,对不对?

我这一气,马上想起来他是怎么用鸳鸯绦来陷害我的,害得我被皇后骂,还要抄书。抄书!我最讨厌抄书了!我刷一下子就拔出藏在衣下的刀,咬牙切齿:你猜对了,我可想你了!

他丝毫没有惧色,反倒低声笑起来:原来你们西凉的女人,都是拿刀子想人的!

少废话!我将刀架在他脖子上,把你的刀给我。

他往前凑了凑:你叫我给你,我就要给你啊?

别过唔我后头的话全被迫吞下肚去,因为他竟然将我肩膀一揽,没等我反应过来,又啃我嘴巴!

太过分了!

这次他啃得慢条斯理,就像吃螃蟹似的,我见过李承鄞吃螃蟹,简直堪称一绝。他吃完螃蟹所有的碎壳还可以重新拼出一只螃蟹来,简直比中原姑娘拿细丝绣花的功夫还要厉害。我拿着刀在他背后直比划,就是狠不下心cha他一刀。倒不是怕别的,就是怕打仗,阿爹老了,若是再跟中原打一仗,阿爹只怕赢不了,西凉也只怕赢不了。我忍我忍他啃了一会儿嘴巴,终于放开,我还没松口气,结果他又开始啃我脖子,完了完了,他一定是打算真把我当螃蟹

慢慢吃掉,我脖子被他啃得又痛又痒,说不出的难受。他又慢条斯理,开始啃我的耳朵,这下子可要命了,我最怕人呵我痒痒。他一在我耳朵底下出气,我只差没笑抽过去,全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刀子都被他抽走了。他把刀子扔到一边,然后又重新啃我的嘴巴。

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因为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已经跑到我衣服底下去了,而且就掐在我的腰上,我被他掐得动弹不得,qíng急之下大叫:你!你!放手!不放手我叫阿渡了!

李承鄞笑着说:那你叫啊!你哪怕把整个东宫的人都叫来,我也不介意,反正是你自己半夜跑到我chuáng上来。

我气得只差没晕过去,简直太太太可恨了!什么话到了他嘴里就格外难听。什么叫跑到他chuáng上来,我我我这不跳进huáng河也洗不清么?

就在我想恶狠狠给他一刀的时候,突然一道劲风从帐外直cha而入,电光石火的瞬间,李承鄞仓促将我狠狠一推,我被推到了chuáng脚,这才看清原来竟然是柄长剑。他因为急着要将我推开,自己没能躲过去,这一剑正正穿过他的右胸。我尖声大叫,阿渡已经冲进来,刺客拔剑又朝李承鄞刺去,阿渡的刀早给了我,qíng急之下拿起桌上的烛台,便朝刺客掷去。阿渡的臂力了得,那烛台便如长叉一般带着劲风劈空而去,刺客闪避了一下,我已经大叫起来:快来人啊!有刺客!

值宿的羽林军破门而入,阿渡与刺客缠斗起来,寝殿外到处传来呼喝声,庭院里沸腾起来,更多的人涌进来,刺客见机不妙越窗而出,阿渡跟着追出去。

我扶着李承鄞,他半边身子全是鲜血,伤口还不断有血汩汩涌出。我又急又怕,他却问我:有没有伤着你一句话没有说完,却又喷出一口血来,那血溅在我的衣襟之上,我顿时流下眼泪来,叫着他的名字:李承鄞!

我一直很讨厌李承鄞,却从来没想过要他死。

我惶然拉着他的手,他嘴角全是血,可是却笑了笑:我可从来没瞧见过你哭你莫不是怕怕当小寡妇

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说笑,我眼泪涌出来更多了,只顾手忙脚乱想要按住他的伤口,可是哪里按得住,血从我指fèng里直往外冒,那些血温温的,腻腻的,流了这么多血,我真的害怕极了。许多宫娥闻声涌进来,还有人一看到血,就尖叫着昏死过去,殿中顿时乱成一团。我听到裴照在外头大声发号施令,然后他就直闯进来,我见到他就像见到救星一般:裴将军!

裴照一看这qíng形,马上叫人:快去穿御医!

然后他冲上前来,伸指封住李承鄞伤口周围的xué道。他见我仍紧紧抱着李承鄞,说道:太子妃,请放开殿下,末将好察看殿下的伤势。

我已经六神无主,裴照却这样镇定,镇定得让我觉得安心,我放开李承鄞,裴照解开李承鄞的衣衫,然后皱了皱眉。我不知道他皱眉是什么意思,可是没一会儿我就知道了,因为御医很快赶来,然后几乎半个太医院都被搬到了东宫。宫里也得到了讯息,夤夜开了东门,皇帝和皇后微服简驾亲自赶来探视。

我听到御医对皇帝说:伤口太深,请陛下恕臣愚昧无能,只怕只怕殿下这伤极为凶险

皇后已经垂下泪来,她哭起来也是无声无息的,就是不断拿手绢擦着眼泪。皇帝的脸色很难看,我倒不哭了,我要等阿渡回来。

裴照已经派了很多人去追刺客,也不知道追上了没有,我不仅担心李承鄞,我也担心阿渡。

到了天明时分,阿渡终于回来了,她受了很重的伤,是被裴照的人抬回来的。我叫着阿渡的名字,她只微微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她想抬起她的手来,可是终究没有力气,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她看着我的衣襟。

我衣襟上全是血,都是李承鄞的血。我懂得阿渡的意思,我握住她的手,含着眼泪告诉她:我没事。

阿渡似乎松了口气,她把一个硬硬的东西塞进我手里,然后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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