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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忙着给糖耳朵擦眼泪,一面应道,额涅说得没错儿,素以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还有我管教着。我统理后宫,绝不能让她做出什么有违礼法的事来,请阿玛放心。您瞧我们爷的样儿,我看着也觉得可怜。求阿玛发慈悲,成全了他们吧!

太上皇看了皇后一眼,你也忒贤德了,爷们儿不好,老婆占一半儿错处。他这会儿把持不住自己,你还替她说话?

皇后尴尬的瞧瞧太后,额涅,我的难处您知道。

皇太后点点头,是,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你也别急,太上皇一时转不过弯来,过会子想明白就好了。

糖耳朵在底下适时吟诵,田登作郡,自讳其名,触者必怒,吏卒多被榜笞,于是举州皆谓灯为火。阿玛是太上皇,和那个郡守一样的喜好么?二哥哥喜欢那宫女儿,阿玛要让那宫女做尼姑,不就是bī着二哥哥换个名目把她藏起吗?

太上皇被她说得讪讪的,你这鬼东西倒会活学活用,阿玛下的旨是随便能够违逆的?

糖耳朵摇头,阿玛没听说过qíng难自禁么?要是能做得了自己的主,世上就没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太上皇目瞪口呆,果然好,虎父无犬女。这么点大就知道那么多,真不错!他对她奶妈子说,把你主子抱出去吧,上回的忠字写得不好,让他们伺候着再练练。

就那么顺利把那个话痨打发走了,太上皇背着手临窗看,下半晌了,变了天,瞧着yīn沉沉的。园子里是他穿着龙袍跪地不起的儿子。其实真正触怒他的是他说不做皇帝那一句,二十九岁的人了,脾气还是那么冲。他要是这会儿不做皇帝,今天下台,明天就会被人算计得尸骨全无。哪个从御座上走下来的人能安然活着?塔喇家那群急红了眼的láng能放过他才怪!再转回头想想,他们在畅chūn园呆着,皇帝终归放不开手脚。就像今天的事,那么一大帮子人来告皇帝的状,来弹劾皇帝,古往今来有几个为君者受过这样的羞rǔ?他心里也疼,东齐是他最看重的儿子,他极尽所能的扶植,可有他在,反而成了对他最大的阻碍。

不知长亭在云南好不好。他看见窗台上有一小撮细细的尘土,拿手指捻了捻,指腹之间一片沙沙的触感。

皇太后吩咐人请皇后到观莲所歇息,屋里只剩他们夫妻,她挪步过去,从背后圈住他的腰,澜舟,我一直想去云南瞧瞧,京城呆腻了,咱们往南逛逛去吧!上回庄亲王说他置了好大一片宅子,咱们过去也有地方住。到那儿再添几个丫头,听说云南的衣裳都露一截子腰,你看了一定喜欢。

太上皇笑起来,胡说,自打我从了你,早就改邪归正了。转过身来拥她,抱在怀里慢慢的摇,我也是儿孙满堂的人了,再没有那心xing儿了。那四年你怨我,挂怀到现在我知道。我心里想你,可是用尽了办法你都不肯原谅我,我实在是有些自bào自弃了罢了,陈年往事不提了,现在有儿有女,还想那些做什么!你说要往云南去,那咱们明儿就动身。弘巽让他留在京里办差,带出去早晚养成个纨绔。糖耳朵还小,不能撇下。叫她奶妈子收拾收拾,轻车简从的,缺什么路上再添。

皇太后有点惊讶,我说了好几回你都不答应,今儿怎么

太上皇朝外看,喃喃着,以前是放不下心,现在东齐能够独当一面了,我继续留在京畿反倒成了他的负累,叫那些反他的人有处可叫板么?还是走吧,走得远远的,他才能做个杀伐决断的帝王。我在,始终制约他。万事都要上畅chūn园请示下,就像他说的,这皇帝做着有什么意思!

太后嗯了声,我先前只当你恋栈,现在看来,也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太上皇长长叹息,东齐可怜,养母和亲妈死得都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大,受了委屈没处能诉说。

既然知道他的苦处,就不要再为难他了。人生苦短,有个知冷知热的多不容易啊!太后看他态度有了松动,忙转身知会荣寿,眼看要下雨,快请万岁爷进来。就说太上皇不追究了,他的私事儿也不cha手了,叫他放宽心吧!

荣寿先还蔫头耷脑模样,听太后这么一说,欢快的嗳了声,纵起来就往外跑。青石板上已经有些湿了,他跑得快,下了台阶便跪下来,膝头子在地上挫出去老远,一下子滑到皇帝跟前,笑道,主子业障过了,太后好歹劝动了太上皇,这会子叫主子起来了。

素以心头一松,上来搀他,边问他,怎么样?您长远不跪,这半天受不住吧?

他斜她一眼,腿上功夫好值当你得意?以后膝盖硬气点儿,再也用不着逮谁跟谁跪了。一头说一头进了楼里,上前扫袖打千儿给太上皇行礼,儿子谢阿玛不罚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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