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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一回产生怀疑,兴匆匆的来接她,撞上小公爷在游说她。他也听出她不愿意嫁给恩佑的意思了,可经过恩佑又一番的对比分析,她的坚持还剩多少?他用力握住了拳,我独宠你一人,还是不能打消你的顾虑么?那你现在做了决定没有?你真打算跟着小公爷,做他的半吊子福晋?他冷冷笑道,好啊,宁为jī首,不为牛后,你果然有骨气。
素以的话都哽在喉咙里,她发现没有办法解释。或者她是应该妥协的,他说在外面替她建府,这个想法和她之前的计划没多大差别。她只是不想留在宫里,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独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她太贪心了,她不应该奢望朝朝暮暮和他形影不离。以前自己是一根筋到底的直肠子,现在倒好,变得这样瞻前顾后小家子气。她是冲不破心魔,没法接受他在抱过别的女人之后又来抱她,这会要了她的命的。
她张了张嘴,想让他给她点时间。横竖先把太皇太后的指婚推翻了,后面的事大家可以再商量。但是他没给她机会,闹了半天,朕费那么多力气都是枉然。既然如此,你嫁小公爷去吧!没的说我仗势欺人,断了你的好姻缘。
他转身便走,荷包里满满一捧jī心枣被他掏了出来,扬手一抛,滚得到处都是。他真是疯了,记得她的每一句话。她在山dòng里想吃枣儿,台湾进贡的瓜果里恰好有,他就抱着果盘一颗一颗的挑。他是满腔赤诚想要取悦她的,结果等来她的不愿分享。他后宫如云已经不能改变了,叫他拿什么再去面对她?
罢了罢了,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她冷血无qíng,她不值!
☆、第76章
他就那么走了,素以追了两步,想叫他,可是眼泪封住了口,她叫不出声来。
西北风刮在脸上冷得彻骨,大年初一的胡同里,青砖映着chūn联,沧桑和艳丽的jiāo织,看上去叫人心悸。间或三两个孩子从门里纵出来,高声的笑闹像另一个世界里的快乐。她静静看着,冻僵了手脚。
万岁爷您慢些走。她看着远去的背影喃喃,我只是不愿意失去,所以连先拥有的勇气都没有。您不懂,您还是不了解我。
她十三岁进宫,通晓的人事不多。本来浑浑噩噩,直到全心依赖的师傅突然消失了,她才意识到这地方有多可怕。宫里当值,哪天不是在刀尖上行走?她谨慎办事,在尚仪局混了七年,眼看能脱离苦海,却踏进更深的泥沼里。她只想多争取一些,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这有错儿么?她没有背景没有依靠,如果圣眷不再,寂寞深宫,她靠什么活下去?低等的嫔妃过怎样的日子,她曾经听蝈蝈儿说过。吃馊饭,穿腐朽的绢布,过得连普通百姓都不如。因为你没钱没权,没有能力贿赂那些黑心厨子和看人下菜碟的敬事房太监,人家就更有理由克扣你。月例银子不够花?打络子托人卖到估衣铺子琉璃厂去!这种事不说前朝,本朝本代就有。
她抬手抹抹泪,他到底是皇帝,放不下他的身段架子。再看看这满地的jī心枣,她心里疼得什么似的。他不善表达,但他是个实在人。知道她爱吃枣儿,一个皇帝,能大老远兜这一大捧果子来,这是多让人感激的深qíng啊!她念着他的好儿,不管将来怎么样,她一辈子都记着他。
她把枣子一颗一颗捡起来装进手绢里,挑了个在衣裳上蹭蹭,咬一口嘎嘣脆。尝到了甜味儿又开始难过,他走了,可能再也不想搭理她了。
大妞。角门上有人叫她,是她母亲。她没有回头,单嗳了声。
素夫人搭着丫头的胳膊走出来,左右没看见人,问,小公爷走了?
她应了个是,他有公务,先回衙门去了。
闺女有心事瞒不过母亲,素夫人看她红着眼,心往下一沉,怎么?闹别扭了?初一哭鼻子,要晦气一整年的。替她擦擦脸说,别哭,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告诉额涅,咱们一块儿想办法。
这办法任谁也想不出来,她都有些无望了,低头道,您和阿玛这些年过得好吗?外头男人都是妻妾成群的,阿玛只守着您一个,我盼着以后也能像您一样,这点念头是不是过分了?
是小公爷说了什么?先头还信誓旦旦不纳妾,要把你扶正的,真么一转脚就变了?素夫人蹙眉道,这样言而无信,真看错了他。
素以掖着眼睛摇头,不是,和小公爷没什么相gān。上去搀她母亲进了角门,把丫头打发了才犹豫道,额涅,我和您说桩心事。
素夫人仔细打量她两眼,才刚有谁来过了吧?除了小公爷还有别人?
她脸上一红,点了点头,额涅,我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现在没了主张。他来了,没说两句话就闹翻了。我知道他也难,我不想bī他,可他不能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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