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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感到无力,这么皮头皮脸的宫女他是头回见识到。说她不像话,她尚仪是出了名的妥当,管教起小宫女来有模有样。说她沉着能堪大任,有时候又特别能敷衍,流里流气,不像个老实人。

朝廷杜绝党争,后宫也是一样。皇帝斟酌了下,你刚才挑眉毛是因为瞧不上人家?

素以摆手不迭,万岁爷误会了,奴才与人为善,在尚仪局里人缘出了名的好。万岁爷要是不信可以派人查去,奴才很实诚,从来不招惹别人,真的。

通常爱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皇帝说,别赖,朕都看出来了。

这怎么话儿说的呢!她搓着手道,万岁爷明鉴,琼珠是贵主儿娘家亲戚,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瞧不上人家呀!

皇帝不说话了,老僧入定似的静坐着,隔半天才来了句那又怎么样。然后起身下了脚踏,面对面站着问她,你在哪个值上?

素以在皇帝跟前自发的矮了一截,缩脖儿道,奴才本来是司衾的,后来不知怎么换成司帐了。

司衾和司帐虽然都是同chuáng打jiāo道,可分工却不大一样。司衾是铺chuáng叠被的活儿,皇帝安置前扫chuáng、铺被、熏褥子,gān完了没她什么事儿就可以退下了。接下来的工作都归司帐,皇帝起chuáng后有四执库专管穿衣档的太监来更衣,那么歇觉前宽衣由谁来负责?没错儿,司帐!给皇帝脱龙袍,伺候躺下帮着盖被子,然后才能放帐子退出来。所以皇帝临睡前最后一个见的是司帐,睁眼第一个上来打帐子请安的也是司帐。

素以突然觉得任重而道远,暗里嘀咕怎么给她派了这么个缺?皇帝总爱呲达她,睁眼闭眼见的都是她,会不会哪天烦透了把她给杀了?尤其是皇后托长满寿带的那些话,她何德何能,居然有幸成了皇后的帮手唉,祖坟上冒青烟,太给脸子了。

自鸣钟当当响起来,皇帝一天的作息都有定规,的确到了歇午觉的时候。他背着手往穿堂里去,素以就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今天日头挺旸,皇帝穿着石青缎子,暗纹的松鹤延年团花被太阳一照泛着光晕,连一根松针一片鹤羽都清晰可见。素以抬抬眼,钻这空子这才敢放心的上下打量。万岁爷真高挑啊!宫女里有南方人,看见她就管她叫长脚鹭鸶,可同主子爷一比,照样不算什么。

人长得高,看人都以俯视的姿态,这种感觉肯定好极了。再偷眼瞧瞧,万岁爷的头发也生得妙,鬓角磊落,束一条又顺又粗的大辫子。普通人在太阳光下发色偏棕,但他不是,他是鸦青色的。那是黑极了的头发才有的光圈,冷冷的,沉淀下来的一种厚重,简直让人感叹。那么大把的好头发,辫梢上打着明huáng的络子。人在走动,流苏轻轻摆动开,再有威仪,这刻也觉得跳脱温暖。

皇帝有习惯,午觉歇在体顺堂。过了垂花门上台阶,进屋的时候已经熏得满室安息香了。那贞和琼珠在南窗下垂手侍立,见皇帝进来便蹲身行礼退了出去。

素以调职前绥嬷嬷教了御前伺候的要领,怎么解盘扣,先脱哪只袖子,忌讳碰哪些地方,都一一示范给她看,所以上起手来并不困难。就是有一条万岁爷您能不能抬抬脖子?您这么低头瞧人,实在没法解扣子。

心里想归想,胆儿不肥不敢说出来。磨叽了一阵,急得一身汗,bī不得已只好开口通禀,万岁爷,奴才伺候您更衣呐?

他嗯了声,不是正更着呢吗。

她又憋半天,憋出一句话,请万岁爷高抬龙头,奴才给您解领圈。

皇帝显然没被人称呼过龙头,一时有点难以适应。讶然看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顺从的仰起了脖子,倒叫素以盯着喉结一通猛看。看归看,手上活儿不能落下。顺顺当当脱了马褂脱袍子,沿着右衽一路解下来,直把皇帝脱得只剩中衣。她这才觉得有点尴尬,大姑娘家没见过男人这模样,太难为qíng了。

忙转过身掀起被角请皇帝登chuáng,皇帝走过来,中衣很薄,衣角飘飘dàngdàng的,从她手背上划过去,若有似无的一点碰触,心痒难搔。素以有点脸红,把脸转开了一些。

皇帝坐上chuáng沿却不忙着躺下来,大概看见了她的难堪,语带嘲讪,你们眼里不是只有主子奴才,不分男女的吗?怎么了?这么点差事也办不好?

素以腿里打颤,鼻尖上汗都变凉了,万岁爷教训得是,奴才不成器,叫主子不舒心了。

倒也没有什么不舒心的。皇帝蹬了鞋,看她立马来捧他一双脚,柔软的胸怀,恰到好处的力道,也拉不下脸来为难她,自己使了点劲儿搁进了褥子里。

素以松了口气,跪在脚踏上给他盖被子,一头又问,万岁爷冷不冷?脚上冷不冷?奴才给您灌个汤婆子来好吗?

皇帝说不必,看着她舒展了身姿去摘帐钩,冷不丁冒出个想法来,朕迷了眼,你来替朕瞧瞧。

她大吃一惊,连忙俯身下来查看他的眼睛,左看右看有点纳闷,万岁爷说的是哪只?奴才瞧了都好好的。

皇帝才发现自己忘了装样,眯着右眼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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