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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打着飘到了长房,先是听尚仪嬷嬷吩咐话,完了该她给手底下人点卯。统共也就七八个,粗略一看就能数明白。
她有个得意的大徒弟叫清凤,跟着她有三四个月了,悟xing高,人也聪明。点过了卯挨到她身边,体贴的细语,我瞧姑姑脸色不好,横竖今儿练走,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活儿。姑姑回榻榻里歇会儿,我给您看着就成。
她心里也确实记挂着事儿,便点头道好。jiāo代了些要紧的话出门找绥嬷嬷,回禀一声昨晚上的事,又说万岁爷要带着上畅chūn园去,绥嬷嬷没多言语就让她回去料理了。
她心里早就有了成算,园子是不能去的,谁知道露了面之后会出什么意外!万一主子们斗法,存心给她上眼药怎么办?她人微福薄经受不起他们折腾,所以想法子告假最妥当。可要做到顺理成章,就必须有根有据才管用。素姑姑到了生死关头很豁得出去,屋里墙角处正好有半桶清水,大概是妞子和品chūn早上用剩下的。她一咬牙,舀了几瓢就往领口里灌。十月的天呐,真叫一个透心凉!她哎哟两声,咝咝抽着冷气。一头浇一头打着摆子感叹,这么祸害自己,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唷!
五六瓢下去,里衣绸袍子都浸透了。她搁下瓢站在地中央,浑身上下湿淋淋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这下子总该生病了,最好狠狠的发烧,万岁爷散朝时她烧得人事不知,不去畅chūn园便qíng有可原了吧!
她找个条凳坐下来,湿衣裳裹着得坚持一会儿。寒气入了骨,发作起来能快点。眼下真是饥寒jiāo迫,她探手从桌上的八角攒心盒子里翻出一块果脯来,嚼在嘴里嚼蜡似的,吃甜食没味儿,看来火候大概要到了。
赶紧上箱子里找衣裳换,gān衣服套进去也是钻心的凉啊!她上下牙扣得咔咔响,边哆嗦边收拾好了钻炕头。炕也是冷的,这会儿有点害怕,担心玩儿得太过,不小心把自己给坑死了。
她裹着被子,认为应该找找感觉,于是很有节奏的哼唧开了,哎哟,我病了哎哟,这下子可去不成了长嚎了一炷香,病气儿果真如约而至。也来不及乐,连打两个喷嚏,背上阵阵寒将起来。拿手一搭额头,好!手心滚烫额头也滚烫,成事儿了!
近晌午时品chūn回来换鞋,进门桌脚的木盆里泡着湿衣裳,炕上躺着个人,棉被兜头盖住了脑袋,褥子下抖得发疟疾似的。她哟了声,怎么了?上来扒被子查看,素以一张脸红得像关公,看样是病了。她吓一跳,这是要出人命呐!
品chūn的值房离得近,忙探头出去喊,二丫头死哪儿去了?快给夏福权传话,说素姑姑病了,瞧着是受了寒。没什么了不得,叫他别嚷嚷,先抓两帖表汗的药来。
宫女子生病也看qíng形,小病小灾吃两剂药好了就好了,要是时候拖延得长怕是传染病,须得送到宫外头去。一间屋子里的人关系好不声张没什么,要是谁计较,人送出去就坏了,压根儿没人管,死了算完。
品chūn上来摸她额头,烧得厉害,简直烫手。她叫了她一声,素以,你还成吗?
被窝里的人嘟囔,鹦鹉架子倒了。
这是烧糊涂了啊!品chūn有点怕,赶紧叫底下宫女弄热水来,绞了帕子给她脸上身上一通擦,嘴里嘀嘀咕咕的数落,忒没人qíng味儿,刚给张罗完公爷丧事就罚提铃,敢qíng上辈子欠了他们!咱们奴才就不是爹生父母养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不整死了人不罢休是怎么的!
妞子听说了也赶回来,着急忙慌架起炭盆找药吊子,亏得今天局子里发了过冬的炭,我偷着包了点回来。火镰呢?
品chūn往柜上努嘴,那儿呢!你帮着给绥嬷嬷告假没有?
打发徒弟说去了,局子里倒没什么,回头中晌不是还得提铃吗?妞子咬牙切齿的划火石,划得火星子乱窜,怕内务府要来问,上头会不会怪罪?
都病成这样了,叫人架着提铃?品chūn摆了下手,别管了,有人来问再说。
这话撂下没多久,御前就来了个太监查人,说过会子就往畅chūn园,问素以人在哪儿。
药煎开了,顶得吊子盖儿咔咔作响。品chūn往炕上指指,喏,病得人都认不清了,这趟差事是走不成了。
小太监瞧了两眼,回去如实禀告大总管,荣寿摇头晃脑嘿了声儿,这丫头不笨,病得讨巧,会挑日子。
☆、第21章
行程照旧,皇帝法驾都摆好了,散了朝几个总领大臣听说要上畅chūn园,一个个冒尖儿上赶着同往。絮絮叨叨捧心感慨,想太上皇,想得肝儿都疼啦,这回非要过园子请安问好才行。臣子的孝心嘛,皇帝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备上几匹高头大马,章京们在前头开道,君臣出了午门往南,直奔畅chūn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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