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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以蹲个福道,我们局子里走了个小宫女,人家爹妈在贞顺门上等消息,宗人府没打发人传话,我们嬷嬷派我来取牌子报信,请谙达行个方便。
马六儿这才抬起眼瞧她,那个丫头是你手底下人?昨儿跟着长胖子认尸的是你?见她应是,他长长哦了声。从墙上取下一面牌子来登册,印泥往前推了推,画个押,防着上头查。昨儿长胖子和你说了什么没有?听他徒弟闲聊起,他点你伺候公爷的丧事,是不是?
素以手指头在印泥上蘸了蘸,往牌号上按了个手印,边道,是有这么一说,怕公爷夫人忙不过来,请我去做女知客。
马六儿似一顿,认真看了她几眼,咧嘴笑道,好差使呀!姑姑要是升发了,往后别忘了咱们老哥儿几个。
伺候丧事大不了赚几个银子,谈不上能升发。素以心里嘀咕也不会往出说,只应承着,我拿了赏赉不会短了谙达们的好处,要谢谢谙达们平素对我的照顾。
马六儿一拍大腿道,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您的辛苦钱,我们一窝蜂的来分,又不是八百年没见过银子,不带这么没脸没皮的!我是说,您往后越走道儿越宽,顺带便的提携我们一把,我们就知足了。
话到这份上,难免不叫人起疑。这趟出去大概没那么简单,这些太监无利不起早,是得小心提防着了。素以脸上笑着,拿了牌子说,谙达和我打趣呢!我是做奴才的,能有什么升发。左不过尽心伺候着,把事办圆满,不给长谙达丢人就是了。
马六儿也不多说,点头道,在理,好好的,别辜负长满寿举荐你的qíng儿。
素以道是,回身便往门上去。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世上偏有那么巧的事。她迈步出门的时候恰好皇帝途经敬事房门口,就看见一片明huáng色闪眼过来,等到发现已经刹不住腿了。暗呼一声不妙,和万岁老爷子迎头撞了个正着。
☆、第5章
万岁爷是练家子,身板结实,撞上去纹丝不动。她却给撞懵了,头昏脑胀的当口听见总管荣寿的呵斥,狗奴才,你不要命了?
冒犯了圣驾,这是滔天大罪。跟前人跪了一地,素以见这阵仗吓出一身冷汗来,慌忙泥首顿下去,伏在地上磕头,奴才死罪,请万岁爷开恩。
皇帝皱了皱眉,脸上不是颜色。通常这样的qíng况不用他开金口,总管就给办了。惊了驾的宫女太监,除了打杀没别的路可走。荣寿知道老例儿,冲廊庑下的站班太监使眼色,还愣着gān什么?叉下去,照死里打。
素以听了这话,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雷。宫里就是这样,糊里糊涂丢脑袋太常见了。她咬住了唇不敢求饶,怕给家下爹妈招罪业。自己是犯了煞星,先头还避来着,没避开,看来今儿得jiāo代在这里了。
皇帝和老爷子一样的毛病,不爱别人近身。这会儿被人闷头撞上来,自然窝了一肚子火。不言语,嫌弃的掸了掸肩头。刚想抬腿走,他那最小的兄弟弘巽远远打了个千儿,迎上来笑嘻嘻道,我和皇帝哥子讨个人qíng,这宫女以前给我开道扫过雪,求哥子卖我个面子,饶了她这遭吧!
皇帝复低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有个姣好的后相。瘦窄的条子,长身量。刚才撞上来时胸口碰着他肘弯子了,估摸着宫女子里算得上高挑的。女人个头高,难怪呆蠢。他是有雅量的人,又瞧着弘巽求qíng,也不好再追究下去。罚个宫女是小事,损了兄弟qíng义不值当。
皇帝点了点头,既和你有jiāoqíng,那这回且绕了她。
弘巽往上拱手,拿脚尖踢踢素以,还不快谢万岁爷不杀之恩!
素以心里擂鼓似的,原以为这回逃不过一劫,没想到杀出个睿亲王,可救了她的xing命了。她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给这位爷扫过雪开过道,横竖要谢人家的活命之恩。简直像地狱里有走了一遭似的,她打着摆子磕头,奴才谢万岁爷恩典,谢王爷恩典。
皇帝听她这声口倒觉得不赖,顺嘴问,哪个宫的?在谁跟前当差?
她忙答,回万岁爷的话,奴才没分派出去,在内务府供职。
内务府的?皇帝顿了顿,慢声慢气道,内务府有六局,你是哪一局的?
素以敛着神磕头答应,奴才是尚仪局的,在尚仪嬷嬷手底下当差。
皇帝的声调里多了些嘲讽的味道,管教化的,可自己身不正,怎么带人?他一哼,起来吧!
素以被他两句话呲达得面红耳赤,这两年心气儿也平了,不像早前斗jī似的,挨两句训斥不痛不痒也受得。何况这位是掌着生杀大权的主子爷,能这么宽宥不管怎么都得心存感激。她泥首谢了恩起身侍立,也不敢抬眼看,只管低头盯着脚下一块方砖。
皇帝瞧她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嘴角却抿得更紧了。这张脸似曾相识,仔细辩了辩,倒是说不出具体哪一处,就是那神qíng气度,和畅chūn园皇太后颇有些相像。难怪弘巽要来帮衬她,大约是出于这原因,有些爱屋及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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