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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卫少儿都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九爷的神qíng,仿似透过他在努力叫醒霍去病。九爷微闭双眼,全副心神都凝注在手指尖,屋子中所有人都屏着呼吸,静得能听见盆子里冰块融化的声音。

时间越久,我心中的恐惧越qiáng烈,为什么需要这么长时间?九爷的面色平静如水,一丝波纹没有,看不出水面下究竟有什么。九爷收起了手,我紧盯着他,声音里有哀求有恐惧:他不会有事,是吗?

九爷的眼睛漆黑幽暗,宛如古井,深处即使有惊涛骇làng,到了井口却风平làng静,什么都看不出来。他沉默了一瞬,重重点了下头:他不会有事,我一定会设法让他醒来。

我一直立在针尖上的心,方又缓缓搁回了原处。

九爷细细察看着霍去病的脸色,耳朵又贴在霍去病胸口静静听了好一会儿,手又再次搭在霍去病的手腕上,一面问道:太医怎么说?

陈叔扭头看向垂手立在一旁的几个人,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上前说道:我们几人诊看后,都没有定论,心脉虽弱,却仍很有规律。本来可以用药石刺激一下,先尽力把将军唤醒后再作下一步调理。但将军的症状有些古怪,往常昏迷的人,只要撬开口,仍然能把汤药慢慢灌下去,可将军却拒不受药,药石难以送下,针灸又没有效果,所以我们翻遍了医书,也没有妥当的方法。

九爷点了下头,侧头对卫少儿道:霍将军是心气郁结,本来没有什么,可这引发了他在战场上累积下的内气不调的隐症,偏偏霍将军不同于常人,他的意志十分刚qiáng,霍将军在昏迷落马前一瞬,应该自保意识很qiáng烈,所以导致现在拒绝外界未经过他同意qiáng行灌入的药石。夫人,太医们的医术毋庸置疑,他们既然诸般方法都已经试过,我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不过

卫少儿太过焦急,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不过什么?

不过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试一下,但这个方法我也只是闲时琢磨病例时的一个想法,还没有真正用过。

卫少儿忙道:先生请讲!

九爷道:人有五窍,口只是其中一个,鼻子、皮肤也和五脏相通,药效不能通过嘴巴进入五脏,不妨考虑一下其他方式。我的想法是把将军衣服全部褪去,置身密闭屋中,四周以药糙气熏。

卫少儿扭头看向太医们,太医们彼此jiāo换了一个眼神,一人说道:听着的确不失为一个让药效进入血脉和五脏的好法子,但药气蒸熏,势必屋子会很热,从医理来说,对迷症的病人实在不好,有可能会加重病势,还要夫人拿主意,我等不敢做主。

卫少儿恨恨地瞪过他们,看着昏迷的霍去病,半晌仍旧没有拿定主意。四周没有一个人敢出声,都唯恐万一有什么事,承担不起后果。卫少儿求助地看向夫君陈掌,可不是自己的骨ròu,毕竟隔着一层,陈掌面上似乎很焦急,嘴中却只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我听从夫人的意思。

我起身向卫少儿行礼:求夫人同意,拖得越久越不好。

卫少儿声音哽咽:可是如果如果病越发重了呢?

我道:九爷说了能救醒就一定能救醒。

卫少儿仍然犹豫着拿不定主意,我心里越来越焦急,但我算霍去病的什么人呢?到了此刻才更加知道名分的重要xing,明明是重若自己生命的人,我却连一句话都说不上,只能哀求地看着卫少儿。

九爷的眼中,痛苦下满是怜惜,他对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的卫青行礼:不知道卫大将军的意思如何?

惜言如金的卫青没有想到九爷居然把矛头指向了他,细细打量了九爷两眼:二姐,事qíng到此,别无他法,只能冒一点儿险了,就让孟先生下药吧!陛下对去病极其重视,孟先生绝不敢糙率,一定是深思熟虑后才作的决定。

卫少儿点了下头,终于同意。

不愧是连刘彻都无可奈何的卫大将军,一句话里绵中藏针,该作的决定作了,该撇清的责任也都撇清了,该警告的也警告了,竟然滴水不漏。

九爷仔细叮嘱着陈叔所要准备的事项,当小屋子的门缓缓阖上后,我一动不动地盯着屋子。

从天仍亮着等到天色全部黑透,小屋子里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只有九爷隔很久一声的冰块,仆人们源源不断地把冰送进去。

卫少儿唇上血色全无,我走到她身侧,想握她的手,她犹豫了下后,任由我握住了她的手,两人的手都凉如寒冰,可我们握住彼此时,慢慢地都有了一些暖意。在这一瞬,在这么多人中,我们的痛苦焦虑有几分相通。

她越来越紧地拽着我的手,眼神越来越恍惚。求救地看向我,我坚定地回视着她,去病会醒。她支撑不住地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背脊挺得笔直,一眨不眨地盯着屋子。去病,你一定不可以有事,绝对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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