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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着门闩道:想要,想要一个热热闹闹的家。我走在街上时会很羡慕那些抱着孩子吵吵闹闹的夫妻,我听到你小时候的故事也很羡慕,爷爷,父亲,母亲,还有偶尔会闹矛盾的兄弟,一大家人多幸福!你呢?
身后半晌都没有任何声音,我有些诧异地正要回头,九爷压抑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似乎极力抑制着很多不能言语的qíng绪:我也是。
这是今晚我听到的最好听的话,我侧头微笑起来。
他突然又问:玉儿,霍霍去病,他对你很好吗?
我沉默了一瞬,对于这点我再不愿正视,可都不得不承认,轻轻点了下头。
好一会儿后,他的声音传来: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我嗯了一声,拉门而出。转身关门的刹那,对上他的漆黑双瞳,里面眷恋不舍、悲伤痛苦各种qíng绪翻滚,看得我的心也骤起波澜。他没有回避我的视线,两人的目光刹那胶凝在一起,那一瞬风起云涌,惊涛骇làng。
我关门的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但门依旧借着起先的力,悠长、缓慢,一点一点地在我眼前合上。他的面容慢慢隐去,他第一次毫不顾忌地与我纠缠在一起的视线终被隔开。
短短一瞬,我的力量就好似燃烧殆尽。我无力地靠在墙上,良久后,才再有力气提步离去。
第十六章离去
让茹姐给我们唱首曲子,不过内容可得是讲她和李师傅的。
还茹姐呢?该改口叫李夫人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商量如何闹方茹的dòng房,我面上带着丝浅笑,思绪在听与不听之间游走。红姑有些遗憾地说:为什么要让李师傅搬出去呢?就算娶了方茹,仍旧可以住在园子中呀!
让他们两人清清静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吧!你请李乐师作曲词,难道他会因为已经把方茹娶到手就拒绝?影响不了歌舞坊的生意。我漫不经心地说。
红姑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问道:小玉,你这段日子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和我们疏远起来?
我摇了下头:李乐师身份今非昔比,宴席上肯定有庙堂上来恭贺的人,宫里只怕也会有人来贺喜,你待会儿仔细叮嘱下园子里的姐妹,不要闹过了。
红姑忙应承,我有些疲惫地站了起来:我已经事先和方茹说过,就不送她出门了,一切有劳红姑。
红姑有些担心地看着我,我拍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心,人悄悄走出了屋子。
方茹正被几个妇人服侍着上妆,纁玄的嫁衣摊在榻上,bī人的喜气。我在窗外听着屋子中时不时响起的笑声:方姑娘真是会拣日子,选在新年,普天同庆姑娘的大喜呢!
老妪双手的拇指和食指一张一合,正用丝线给方茹绞脸。方茹硬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服侍她的婢女笑道:日子是坊主挑的。
这嫁衣做得可真好!是李娘娘赏赐的吗?皇家的东西毕竟气派不一般。整理嫁衣和首饰的妇人奉承道。
方茹的脸刚绞gān净,正对着镜子细看,闻言回头笑道:是小玉置办的,娘娘本来是有赏赐的意思,可听说了小玉置办的嫁衣,说是也不能再好了。
妇人口中啧啧称叹。
我转身出了院门,缓步向自己的屋子行去。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云淡风轻,日光融和,园子中处处张灯结彩,弥漫在空气中的喜气浓得化不开。
进了自己的院子,关好门,我翻出了蓝色的楼兰衣裙,捧在怀中好一会儿,方摊开放在了榻上。
舀水净脸后,打散了头发,用篦子一下下把头发刮得松软,只把两侧的头发编了两根辫子,在脑后又合成一束。肤色已经够白皙,倒是可以省去敷粉。用毛笔蘸了些许粉黛,轻扫几下,没有画如今流行的长眉,勾了个远山眉。拿出胭脂蚕丝片,滴了两滴清水,水迹缓缓晕开,蚕丝片的红色变得生动,仿佛附着在上的花魂复活,趁着颜色最重时,先抿唇,然后在两颊拍匀。
窗外的鼓乐声忽然大响,看来迎亲的人到了。侧耳细听,心神微dàng,铺天盖地的喜悦。这也许是女子最想听到的音乐,一首只为自己而奏的音乐。
穿好裙子,戴好头饰,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大漠中的láng兄,忍不住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裙裾鼓胀如风中怒放的花,心qíng变得轻快了许多。
最折磨人的是等待,心在半空悬着,上不得,落不下,漏壶细微的水滴声一声声都敲在心上。凝视久了,觉得那水似乎怎么都不肯往下滴,越来越慢。我摇了摇头,qiáng迫自己移开了紧盯漏壶的视线。
得给自己找点儿事qíng,把心神引开,满屋子寻着打发时间的物品,最后手里握着一根彩色丝绳。我闭着眼睛胡乱地打着一个个死结,然后睁开眼睛开始全神贯注地解绳结。打结,解结,反复重复中,屋内已是昏暗。
我扔了绳子,走到院子中,凝视着院门。
天光一点点消失,黑暗压了下来。
也许他不愿意见外人,所以不肯天亮时来,过会儿他肯定会来的。
从面对门而站到背对门而站,从盼望到祈求。
众人都去喝方茹的喜酒,园子里出奇的宁静。
太安静了,静得我能听到自己的心沉落的声音,不觉得痛,只是感觉越来越黑,深幽幽的dòng,一点点沉没,不知何时会砸在坚冷的地上。
几点冰凉落在脸上,不大会儿工夫,一片片晶莹剔透的素色飞旋而下。雪并不大,落得也不急,随风轻舞,yù落还休,竟带着说不出的温柔缠绵,可那苍茫茫的白又罩出一天冷冽,直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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