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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起水,喝了两口,搁下杯子,抬头看着李延年:是这样的,有个人qíng感很内敛,也喜欢音乐,有一个女子想告诉他自己的心事,可不知道男子心中究竟怎么想,不敢直接说。李师傅觉得什么法子才能又表明女子的心事,又比较容易让对方接受?
李延年呆了一下,低头沉思起来。李妍在一旁抓着哥哥的衣袖笑起来,一面笑一面揉肚子,我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李延年。
金玉,你也太好笑了,你的《孙子兵法》呢?你那一套连篇累牍的理论呢?现在连这点儿事qíng都要问人。原来你只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我要仔细考虑一下你给我讲的那些话究竟能不能用。
我看向李妍,平静地说:我没有把这视为一场战争,因为我一开始就是敞开心的,我没有设防,我根本不怕他进来,我怕的是他不肯进来。没有冷静理智,只有一颗心。
李妍收了笑声,坐直身子看了会儿我,低下头。李延年侧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妹妹,一时间屋子里只有沉默。
半晌后,李延年向我抱歉地一笑道:我是个乐师,只会用音乐传递心声,先秦有一首曲子很好,我听方听人说玉娘学过笛子。
李延年一边说着,一边取笛子出来,chuī奏起来,我专注地听着。李延年chuī完后道:小妹也会chuī笛子,虽然不是很好,不过勉qiáng可以教人。你们经常在一起,可以让她教你。
我笑着点头,李延年的不是很好在一般人耳中应该已是很好。
李妍突然站起,一声不吭地向外行去。我向李师傅摆了下手,示意他不必跟来,一转身赶着去追李妍。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从窗外泻入的一片皎洁月色。李妍面朝窗外,立在那片月色中,背影一如天上独自寂寞着的皓月,虽有玉神雪魄姿,却是清冷孤单影。
我站在门口:你若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大不了就是得罪公主,但我会设法化解。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柔声说:我很羡慕你,你活得那么自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qíng,追寻自己想要的快乐。
我截道:你正在做的也是你想要做的事qíng,没有人qiáng迫你。
李妍道:可我自己在qiáng迫自己。金玉,你现在不懂,我也希望你永远都不用明白一个人qiáng迫自己的感觉。
我找不到可以宽慰她的话,沉默了会儿说:你今天早点儿歇息吧!明天一切还要继续。说完转身慢慢向回走,心qíng正低沉,在半空盘旋的小淘冲下来落在我的肩头。我看到它腿上缚着的绢条,一下开心起来,急急向屋子跑去。
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边行边问:你早晨问公主府可有竹林,求本宫准你使用府中竹林,为何要特意在此?
两个原因,一是美人就和花一样,风姿各异,有如牡丹富丽华贵者,有如秋jú淡雅可人者,也有如海棠娇憨动人者,不同的花有不同的赏法,唯如此才能把每种花独特的美看到极处。二是世人都会有先入为主的想法,觉得其娇弱可怜,以后不免总存了怜惜之心,觉得其仙姿灵秀,也会暗生尊敬。所以初次相见很重要,既然有天时地利可以借助,当然不可làng费。当时,初听红姑此番道理,我和李妍都很惊叹,也终于明白那些公子少爷为何放着家中的娇妻美妾不理,却日日流连于歌舞坊、娼jì坊,这些狐媚手段一般女子的确难以想到。
话说着,已经可以看到竹林。
恰好日落时分,西边天空浮着层层红云,暖意融融,越往东红色渐轻,渐重的清冷蓝天下,夕阳中的竹林泛着点点红晕,晕光中依旧是郁郁葱葱的绿。
李妍背对我们,人倚修竹,亭亭而立。
公主盯着她背影看了半晌后,方低声问:是你让她如此的?
不是,民女只是让她在竹林处等候,并未作任何吩咐,甚至没有让她知道公主要在此处见她。凡事不可不备,但过于刻意却又落了下乘。
公主轻叹一声:一个背影竟然让人浮想联翩,想看她的容貌,可又怕失望,她的容貌万万不可辜负她的身姿,此种忐忑心态的确不是在屋内召见能有的。
我微微笑着没有说话,公主又看了一会儿,摆手示意侍女都留在原地,放缓脚步向竹林行去。脚步声终于惊动了李妍,李妍霍然转头,唇边带着一丝笑意,一手指着落日刚yù说话,看清来人,一惊后立即明白,向公主跪下。
公主立即道:起来说话。李妍仍是磕了一个头后方站起。
身如修竹,青裙曳地,只用一支碧玉簪绾住一头青丝,除此外再无其他首饰。公主又细细看了李妍一眼,笑着侧头看向我:是美玉,而且是绝世美玉和氏璧。本宫方才竟然被她容光所慑,心中极其不愿她下跪。
我看向李妍,我所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从此后一切就要靠你自己。李妍与我眼光相接,各自没有变化地移开视线。
去时马车中是两人,回时马车中只余一人,刚进园子,李广利就快跑着迎上来:公主可中意妹妹?我点了下头,他立即喜悦地挥舞着拳头,欢呼了一声。
李延年依旧站在树下,似乎从送我们走就没有动过。天色已黑,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看到他一见我点头,猛然一转身朝树上狠狠砸了一拳。李广利惊声叫道:大哥!方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想要走近,却又迟疑着立在原地。
李延年手上已被刺破皮,细小的血珠渗出。我向方茹招手示意她过来,对李广利道:你先回去。李广利看着哥哥,试探地又叫了声,只见李延年站着纹丝不动,只得一步一回头地慢慢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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