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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面对面沉默半晌,我问他:你最近怎么都不穿蓝衣裳了?
他笑道:为什么我一定要穿蓝衣裳?
我说:因为你叫小蓝啊。
他挑起好看的眉毛:我还奇怪你为什么从不问我的名字,小蓝不是你给我起的他做出思考的样子,像在挑选一个合适的词语,灯花噼啪一声,他不动声色看着我:不是你给我起的昵称么?
我回想事qíng梗概,发现果然如此,端了茶盅倒水:你原本也有自己的名字罢,呃,只是我觉得名字不过符号而已,喊你小蓝喊习惯了,就忘了问你原本叫什么名字,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他轻声道:慕言,思慕的慕,无以言对的言,我的名字。
我手一滑,茶盅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第二卷】莺歌篇之十三月
『看着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他想唤她的名字,莺哥,这名字在心中千回百转,只是一次也没能当着她的面唤出。莺哥。他低低道。可她已走出老远。』
第一章
『我多么想告诉他,你跟前这个面具姑娘就是当年雁回山上那个被蛇咬得差点死掉的小女孩,如今长这么大了,一直想把自己许配给你来着,天上地下地找你,找了你三年。』
那一日,天色晴好,我们离开姜国,取道沧澜山入郑国国境。
慕言打算第二日离开,道家中有急事召他回去,欠我的恩望来日再还。
其实他不欠我什么,倘若他还记得,就该明白这笔账是这样算,我先欠他两条命,如今救了他一命,只是抵消曾被他救的前一条命,就是说还欠着他一条命,是我要还他,不是他还我,但明显他已不记得。其实这也没什么,女大十八变,如今的我同三年前大不一样,脸上还随时随地带个面具,他认不出我也是qíng理之中,没什么可失落。
我想,我爱上他四年,没有想过今生还能再见,老天再一次让我们相遇,却隔着生死两端,着实缺德。但这样也好,于他而言,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结束,于我而言,一切早已发生,早已结束。如今藏在心中的这份qíng意不过亡魂的执念,不是这世间应有的东西,过多纠缠着实毫无意义。
但总是无法忘怀,一闭上眼就会出现在脑海里的,全是雁回山山dòng里他低头抚琴的身姿,银的面具,玄青的长袍,手指拨弄蚕丝弦,月光下琴声如同悠远溪流,潺潺。
我想,我得让他留点儿什么给我,什么都行,算是做个念想。
夏日天长,很久才入夜。我提着一壶酒忐忑地去找他,假装自己根本没有心存杂念,有此举动完全是为了找个酒友拼酒赏月,而他得以入选,纯粹是今夜我们比较有缘。
他坐在客栈的院子里纳凉,石桌上布了两三酒具,是在自斟自饮。我蹭过去把提来的壶放在一旁,瞄他一眼: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啊。
他抬头看我:你是来陪我喝酒的?
我盯着他手中白瓷的酒杯,半晌,道:慕言,走之前再给我弹个曲子吧。
他诧异望我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放下杯子:想听什么?
我想想说:没什么特别想听的。
他朝守在不远处的执夙打了个手势,转头看我道:那就
我挨着坐下打断他:那就你会的都给我弹一遍吧。
执夙很快将琴取来,放在客栈的凉亭中。凉亭周围被老板娘种满了千花葵,大片大片开在月光之下,由白渐红,一路蔓开,像云里裹了烟霞。我垂头看着慕言,他就坐在这烟霞之中,卸下面具的脸少有的好看,修长手指随意搭在琴弦之上,微抬头含笑看我:要真把我会的每一首曲子都弹给你听一遍,今晚你可睡不了了。
我没有说话,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哪怕他是要弹一辈子呢。
琴声响起,仍是我从未听过的调子,我趴在一旁的三足几上,撑着头问他:慕言,你还没有妻室吧?
曲音毫无停顿,他只微偏头含糊了一声:嗯?
我说:你愿不愿意娶一个死人做妻子?
他停下拨弦的手指,月光映在脸庞上,光线深深浅浅,说不出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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