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页(2 / 2)
我哂然一笑:你差点葬身南海,能捡回一条小命算不错了,还想得些什么好处?
他淡淡道:若不是我放水,凭他们,也想伤得了我?
我脑中轰然一响:放放水?你是故意找死?
他紧了紧抱住我的手臂:不过做个套诓天君罢了。
我了然道:哦,原是诈死。又讶然道,放着天族太子不做,你诈死做什么?
他顿了许久也未答话,正当我疑心他已睡着,头顶上却传来他涩然的声音:我这一生,到那之前其实从未羡慕过谁,当我懂得羡慕是何种qíng绪时,倒是很羡慕我的二叔桑籍。
他酒量不大好,今夜喝了四五坛子酒,此前能保持灵台清明留得半分清醒,想来是酒意尚未发出来。他平素最是话少,说到天君那二小子桑籍,却闲扯了许多,大约是喝下的几坛子酒,终于上了头。
他闲扯的这几句,无意间爆出一个惊天的八卦,正是关乎桑籍同少辛私奔的,令我听得兴致勃发。但他酒意上了头,说出来的话虽每句都是一个条理,难免有时候上句不接下句。我躺在他的怀中,一边津津有味地听,一边举一反三地琢磨,总算听得八分明白。
我只道当年桑籍拐到少辛后,当即便跪到了天君的朝堂上,将这桩事闹得天大地大,令四海八荒一夕之间全晓得,丢了我们青丘的脸面,惹怒了我的父母双亲并几个哥哥。却不想此间竟还有诸多转折。
说桑籍对少辛用qíng很深,将她带到九天之上,恩宠甚隆。桑籍一向得天君宠爱,自以为凭借对少辛的一腔深qíng,能换得天君垂怜,成全他与少辛。可他对少辛这一番昭昭的qíng意却惹来了大祸,天君非但没成全他们这双鸳鸯,反觉得自己这二儿子竟对一条小巴蛇动了真心,削了自己的脸面,若因此而令我这青丘神女嫁过去受委屈,于他们龙族和我们九尾白狐族jiāo好的qíng谊更没半点好处。可叹那时天君并不晓得他那二儿子胆子忒肥,已将一纸退婚书留在了狐狸dòng,还想着为了两族的qíng谊,要将他这二儿子惹出来的丑事遮掩遮掩。于是,因着桑籍的宠爱在九重天上风光了好几日的少辛,终于在一个乾坤朗朗的午后,被天君寻了个错处,推进了锁妖塔。
桑籍听得这个消息深受刺激,跑去天君寝殿前跪了两日。两日里跪得膝盖铁青,也不过得着天君一句话,说这小巴蛇不过一介不入流的小妖jīng,却胆敢勾引天族的二皇子,勾引了二皇子不说,还胆敢在大罗天清净地兴风作làng,依着天宫的规矩,定要毁尽她一身修为,将其贬下凡间,且永世不能得道高升。
左右桑籍不过一个皇子,天君的威仪在上头压着,他想尽办法也无力救出少辛来,万念俱灰时只能以命相胁同他老子叫板,表示若天君定要这么责罚少辛,令他同少辛永世天各一方,他便豁出xing命来,同少辛同归于尽,即便化作灰堆也要化在一处。
桑籍的这一番表白绝望又悲摧,令九重天上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可天君果然是天君,做天族的头儿做得很有手段,只一句话就叫桑籍崩溃了。这句话说的是,你要死我拦不住你,可那一条小小巴蛇的生死我还能握在手中,你自去毁你的元神,待你灰飞烟灭,我自有办法折腾这条小巴蛇,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话虽说得没风度,倒是管用。桑籍一筹莫展,却也不再闹着同少辛殉qíng了,只颓在他的宫中。天君见桑籍终于消停了,很满意。对他们这对苦命鸳鸯也没再耗更多jīng神处置。一不留神,却叫假意颓在宫中的桑籍钻了空子,闯了锁妖塔,救出了少辛。且趁着四海八荒的神仙们上朝之时,闯进了天君的朝堂,跪到了天君跟前,将这桩事闹得天上地下人尽皆知。
这便有了折颜同我父母双亲上九重天讨说法的后缘。若这桩事没闹得这样大,天君悄悄将少辛结果了也没人说闲话。偏这事就闹到了这样大,偏少辛除了在天宫中有些恃宠而骄,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天君无法,只得放了少辛,流放了桑籍,却也成全了他两个这一段苦涩的qíng。
夜华道:桑籍求仁得仁,过程虽坎坷了些,结局终归圆满。那时天君虽宠爱他,却并未表示要立他为太子,没了太子这个身份的束缚,他脱身倒也脱得洒脱。
我抱着他的手臂打了个哈欠,随口问道:你呢?
他顿了一顿,道:我?我出生时房梁上盘旋了七十二只五彩鸟,东方烟霞三年长明不灭,听说这正是墨渊上神当年出生时才享过的尊荣。我甫一出生便被定为太子,天君说我是旷古绝今也没有的天定的太子,只等五万岁年满行礼。我从小便晓得,将来要娶的正妃是青丘的白浅。
不想他出生得这般轰轰烈烈,我琢磨着道:你小的时候,就没有对我好奇过?如果你不喜欢我,那如何是好?
他默了一默,将我搂得更紧,缓缓才道:我爱上的女子若非青丘白浅,便只能诓天上一众食古不化的老神仙我是灰飞烟灭了,再到三界五行外另寻一个处所,才能保这段qíng得个善终。
这一顿闲扯已扯得我昏昏然。我赞叹了把他的运气:所幸你爱上的正是我青丘白浅。将云被往上提了提,在他怀中取了个舒坦位置,安然睡了。将入睡未入睡之际,忽听他道:若有谁曾夺去了你的眼睛,令你不能视物,浅浅,你能原谅这个人吗?他这话问得忒没道理,我迷糊着敷衍他:这四海八荒的,怕是没哪个敢来拿我的眼睛。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