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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茶撇嘴道:息泽大人住的小院同大公主住的陪殿离正殿近些,皆被火舔尽了,大公主身子抱恙,君后安置她在我们这处一歇,小心抬着眼皮觑凤九脸色道:息泽大人作陪亦是,亦是君后之令
风九自然看出茶茶目光闪烁为的什么,借口想在院中chuīchuī风饮壶热茶,将她打发下去备茶具了。她此时其实极想挨个chuáng铺躺一躺,并不想饮茶,但晓寒居乃是一院带一楼,她的卧厢恰在正厅的上头。她此时没有什么jīng神应付正厅里头那二位,院子里花花糙糙甚多,挤挨着也算挡风,身子似乎也还撑得住,不如靠坐在花树底下就着热茶打个盹儿,也候一候苏陌叶。
这个盹儿打得长久,睡着时明明还觉着有些风凉,睁眼却觉得很暖和,垂首见身上裹着件男子的外袍,耳中听进一个声音:
睡醒了?仰头果然见苏陌叶坐在花树旁一个石头凳子上。
凤九茫然同他对视了半刻,道:你早晓得行宫今夜会有大火,阿兰若会被困在火中罢?
苏陌叶似乎早料到她有此一问,良久,道:今日有火我知道,但当日火起之时,阿兰若一直在这晓寒居中寸步未出,我也未留意火是否蔓进了地牢中。瞧着她,又道:其实,她从不曾惹出什么祸事被关进地牢过,你同她不一样,你们遭遇之事自然也不会一样。
这个答案凤九隐约有所察觉,轻声道:既然无论如何我无法复刻她的人生,你又要如何晓得她的死因?quot;
苏陌叶淡淡道:其实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变数多如香水海中的莲瓣,或许谁平白多打一个喷嚏也会致它同当初的世界大不同。可你知道这样多的变数当中,有什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改变的么?
瞧着她迷茫的眼睛,道:可还记得太晨宫前芬陀利池中人心所化的白莲?瑶池中的莲盏常知四时变幻,朝夕晦明,芬陀利池中的万盏白莲却是亘古不变,一时语声飘渺,像是自问自答:不变的是莲耶,是人心耶?
凤九接口道:是人心。
苏陌叶赞赏地看她一眼:是了,只有人心没那么容易改变,譬如橘诺对你,譬如嫦棣对你,再譬如上君和君后对你。目光遥望天际:纷繁尘事只是浮云,这些尘事背后,我要看到的是最后他们对阿兰若的本心,那就是阿兰若的死因。话题一转道:所以你想如何就如何,不必拘泥阿兰若从前的本xing,只是那几件大事上头,切记住同她做出相同的抉择。
凤九想了一想,点头称是,将盖在身上的袍子随手一理,靠在老杏树的树根前,抬头遥望天上的圆月,口中道:你先回去罢,我再赏一赏月。
苏陌叶瞧她片刻,作势伸手扶她,调笑道:茶茶说你一片丹心只为着我这个师父,大半夜在院中chuī凉风也是为候我,既然为师已经回来了,自然不必你再漠漠寒夜立中宵,起来我送你回房。
满园chūn杏,月光下花开胜雪。凤九未在意他递过来的手,仍然瞧着天上玉盘般的明月,良久,突然道:我同东华帝君的事qíng,不晓得你听说过没有?话刚出口,似乎恍然不妥,怔怔道:我今夜chuī多了风有些善感,你当什么都没有听到过,先回去罢。
苏陌叶嘴角的笑意淡去,手指碰了碰石桌上的茶壶将茶水温烫,添给她一杯暖手,方道:略听连宋提过一些。又道:白真常说你的xing子原本就是不能将事闷在心中,此时容你一人待着反让人担忧。有伤心的事,说给我听一听无妨,虽然担个虚名,我也算你的长辈。
风九沉默许久,道:嫦棣将上君关我静心的石牢换成了九曲笼。
苏陌叶提着茶壶的手一颤:什么?
风九侧头看他一眼,飞速道:其实没有什么,我吃了伤药,已经不痛了。又重新望着天上:只是在笼子里受折磨的时候,我有想过为什么轮到我就是这样。姑姑说她从前被瑶光上神关过水牢,墨渊上神去救了她,还被前任鬼君抓去过大紫明宫,墨渊上神还去救了她。啊,这么看来竟然次次都是墨渊上神救了她。你说是不是因为姑姑把我的运气都用完了,所以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才都是一个人?语声极为平静,听不出半点郁结哀伤,说到最后就像是真正在疑惑。
苏陌叶低声道:每次?眼中似乎瞧见杏林深处有个影子,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凝神也辨不出院中还有什么旁人气泽。
凤九仰头喃喃:嗯啊,危险到要以xing命相付的时刻,以前也有过好几次。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些,可能我就没有办法熬过九曲笼的折腾了吧。因为我是青丘孙字辈的一棵独苗,其实小时候还是被养得很娇惯的,后来因为喜欢上东华帝君,吃了一些苦头,就变得比较坚qiáng了。停了片刻,又道:啊,也不能说设有人来救我,譬如这次,沉晔就有来救过我,虽然半道将我扔在了路上。我本来觉得没有什么呢。九曲笼,一般人谁也熬不了五天吧?我竟然熬过来了,我还自己走了回来,我本来还觉得挺高兴挺得意的呢。
苏陌叶拿过杯子将半凉的茶倒掉,添上热的重新递给她:然后呢?
然后?她想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回来的时候,正瞧见息泽神君在帮橘诺包伤口。其实我觉得橘诺的伤一点都不严重,但息泽神君包得那么慎重,突然就让我有点难过。她将手抬起来放在眼晴上:那个时候,觉得好像自己就是阿兰若,但是又很可怜她,想着如果是她看到这一幕一定比我更难过,而我难过是因为看到女孩子被好好呵护该是什么样。我看不起橘诺一点小伤也装得什么似的,但又很羡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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