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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与姜国jiāo界之处,是一座绵延的山峦,因山中经常挖出玉璧,唤作璧山。我们想既是因为这个原因,为何不叫玉山,问过镇上居民,大家推测可能因为璧字笔画较多,显得有文化。我们到得正是好时候,倘若冬天,整座璧山都铺上一层厚厚积雪,经常发生雪崩,不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户,根本不能穿过,只能绕道郢河。而现在这般,我们沿着山中小路,一边走一边还能欣赏沿途风景,实在赏心悦目。山间有淙淙溪流,我拿出水囊正yù取水,蓦然停住,君玮蹲在一旁掬水洗脸,洗完用衣袖擦擦,注意到我的动向,奇道:怎么了?
穿过挡在面前的野蔷薇花丛,我指着前方:这个你得看看,仔细看看,看人家是怎么搞对象的,也好积累点小说素材。君玮神思一振,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对浓qíng蜜爱的年轻男女。男的一身织锦袍,女的一身云罗衫。因隔得太远,看不清面容,单看身姿,一个临风玉树,一个柳枝轻缠。他们背后大片不知名花海,旁边一株老树下,拴着一匹膘肥体壮的骏马。分神去看小huáng,它目光炯炯望着骏马,果然已经在流口水,但被君玮将后颈拎住,不得不表示克制。那男子俯身为女子摘下一朵艳红蔷薇,cha在她的发间。女子伸手搂住男子的脊背,两人紧紧贴在一处。
君玮转头来遮我眼睛:看多了容易长针眼。我一边锁定目光看前面一边打开他的手:我也学点经验么。他不为所动,不遮住我视线就不能善罢甘休,终于将我激怒,一把将他掀翻。
就在此时前方陡生变故,我心中一紧,君玮转回头目瞪口呆:这么快那男的就被女的压倒了?啊,这女的也太主动了,哎哎哎,怎么才亲上她就翻身跨马走人了?玩儿qíng趣也不是这么玩儿的,这多不人道啊。
我说:qíng你个头啊qíng,你没看到那女的从背后刺了男的一刀啊,人是畏罪潜逃了。
君玮说:啊?他们不刚还搂搂抱抱的吗?
终归是我没事找事,我和君玮本可撒手不管,但那男子倒下去的身影,像一座倾倒的玉山,蓦然令我想起心中的那个人,慕言。自我醒来之后,已很久没想起他,并不是心中qíng谊已经泯灭,只是假使此时重见,也再不能如何了。从前我执着,因我活着,而此时此刻,我一个已死之人,没有呼吸没有味觉痛感,他不怕我已经难得,遑论其他。相见争如不见。
君玮查看他的伤口,表示匕首刺入虽深,但未切中要害,幸亏我们抢救及时,还能捡回他一条命。我看到他的容貌,浓黑的眉,挺拔的鼻梁,凉薄而血色全失的嘴唇,是难得好看的一张脸。脚下的糙地很快就被血色浸透,君玮帮他止好血,终于反应过来问我:关键我们为什么要救他呢?我说:你看他长得这么好看,也许我们把他治好之后转手卖掉,可以卖到大价钱?君玮没有理我,转手招呼小huáng:儿子,过来帮爹爹驮着他。小huáng将头扭向一边。君玮继续招呼:到镇上爹爹给你买烧jī吃。小huáng欢快地跑了过去。
这好看的公子在镇上的医馆里躺了两天才缓缓醒来,除了迷蒙中叫过一声紫烟,再没别的言语。我揣摩紫烟是个女人的名字,说不定就是刺他一刀的女人。感叹良久,想古往今来都是这般,英雄难过美人关。
君玮说:这人怎么这样,好歹我们救了他,自醒来到现在,半句感谢也没给。
我说:长得好看么,任xing点也可以理解。
君玮瞪着我:长得好看就可以吃药不给钱啊,长得好看就可以欠人人qíng不道谢啊?
我说:嗯。
君玮捂着胸口气得要倒了。
我们原本设想将这个人救活,拿点报酬,如果他家离得近就顺便把他送回家,再上路离开。但世事总不能如愿,谁能想到如此打扮的一个贵公子,身上却一个子儿也没。我为难道:把你从璧山搬回来这事儿就算我们日行一善了,可你伤得不轻,用了不少好药材,都是我们垫着,我们此行路远,还带了一头老虎,开销很大,盘缠也不算多,你看
我想他要是再没反应我就要去抽他了。
但他没给我抽他的机会。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兀然接过:路途遥远?那一双好看的眉微微上挑,唇边竟噙着一丝笑。
我想,他这是伤qíng伤傻了么?
他继续道:既然路途遥远,又是在这崇山峻岭之中,必是艰险异常了。在下不才,碰巧学过几年剑术,姑娘若不嫌弃,这一路便由在下护着姑娘罢,也是报姑娘的救命之恩。
我说:可这药钱
他取下手上的玉扳指递给我,摇头笑道:还真是执着啊,把这个扳指当掉,能得二十个金铢,不仅药钱,在下一路跟着姑娘的饭钱也有了。
我接过扳指抬头看他:你不用保护我,既是二十个金铢,已足够报这救命之恩了。
他淡淡道:在下的命还不至于廉价得这样。
我上下端详他一番:可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赶路了,你身子撑得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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