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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没猜错的话,当年俞谨之必定是沈华善请来的;如今押解这些俘虏上京兆的一千jīng兵,必定也是沈则高请来的。沈家的问题,原来是出在这里我想,我有办法对付沈家了,而且不费一兵一在。卞传肃笑着说道,周正的脸上,扬着让人亲切信服的笑意。

呃,父亲在说什么?怎么自己都听不懂?听了卞传肃的话语,卞之和如坠云里雾里,不知道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

和儿,你要记得,传家之道义,若是和君主所取不一样,就等于是自寻死路。见到卞之和疑惑的眼神,卞传肃笑笑说道,然后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告诉卞之和。

到了顾命大臣这个级别,若是要将对方搬倒,所谋的,就不仅仅是家族某个子弟的错处这样的小事了,而是要谋整个家族的根基。

这一次,他就要看一看,沈家所选择的,是和当年国子监差不多,抑或是跟随着景兴帝的步伐而行?

卞传肃不觉有些期待。

过了几日,仍是早朝之时,卞之和出列了,他有表要启奏,说的,正是如何处置这些南越俘虏的事qíng。

岭南军士有大智勇,所以生擒了南越一族大首领赵嘉;赵嘉,乃是岭南赵贼后裔,赵贼历百余年,尚且死灰复燃。故臣以为,赵家及南越俘虏,其行反复,非尽杀之,恐为患。

卞之和的奏言一出,朝臣的脸色就微变。卞之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将这些俘虏全部杀掉。

杀降,这似乎不好吧?朝臣这样想着。

沈华善紧皱着眉头,对于卞之和这个奏言,他心存疑惑。早前卞之和想利用俘虏将沈家圈进去,他还记得。如今奏言还是为了俘虏,这一次葫芦里又装的是什么药?

沈华善的目光,和户部尚书江成海对视了一眼。随即,江成海出列反对道卞之和的奏言。

皇上,臣反对卞大人此言。杀降不祥,此举恐有违天和。况且军法对待降兵也有规定:使有能者无死,便是要生囚之以为奴仆,卞大人此奏言,恕本官不认同。

江成海和沈华善素有旧,这一次出言,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一点。自从西宁道矿藏一事之后,江成海对卞之和就没有什么好感,总觉得他身上谜团太多,不像是良臣的样子。尤其是如今杀降一事,他极为反对。

兵者,所以诛乱bào,禁不义也。如今这些南越族人已经投降,可以生囚,也可以作为奴仆,不能再为祸,为什么要将他们杀掉?俘虏,也是人命。人命糙芥,那是乱世的表象,怎么可以在这大永朝堂出现?

江大人此言差矣。本官有一议,既能免除南越一族的后患,又绝对不会有违天和,反而是皇上功绩,也是祭告宗庙天地之需。仿佛会料到江成海会反对一样,卞之和气定神闲对答道。

听得卞之和这样说,沈华善的脸色渐渐苍白。俘虏,能尽杀,又能祭告宗庙天地,符合这些话语的,那就只有只有

想到那个仪式,沈华善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符合这些条件的,那就只有献俘礼了!

果然,卞之和继续说话了:古书有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在国朝典礼中,集祀与戎为一体的,就是献俘礼!如今既获赵贼后裔,适逢皇上初登大宝,臣提议,以赵贼和南越俘虏,举行献俘礼,以告太祖先帝,昭显大永皇皇功绩!

果然是献俘礼!想到那恐怖的献俘礼,沈华善顾不得细想卞之和有什么深意,当即出列奏言道:皇上,献俘礼万万不可行!典礼曾规定,非大战事大凯旋,献俘礼不得进行。如今不足两千降兵,此乃小功,怎可行献俘礼?

沈华善语气急切,论据有理,剧烈反对卞之和的提议。

非是他惧怕这献俘礼,而是一想到这献俘礼的残酷,和它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沈华善就不寒而栗。

第三百八十三章死守其道

献俘礼,与其说是一种礼仪,不如说是一种nüè行。通过这种礼仪,彰显出来的,不是一国一朝的功绩,而是一帝一王的bào行!

这是沈华善对献俘礼的直接定论。

沈华善曾参加过一次献俘礼,那是长泰初年的事。当时他刚中进士没有多久,尚在集贤殿任职,才得见了何为献俘礼。

那场献俘礼举办的缘由,和如今卞之和的说法相差无几,都是为了扬显大永的功绩,祭告宗庙天地,也是为了恫吓震慑外族。仪式的主要程序,就是将抓到的俘虏,在审判过后杀掉。

沈华善忘不了那个严肃而恐怖的过程。那些俘虏被大理寺的官员牵进来,手脚都戴有镣铐,上身赤luǒ着,身上只披着白布,开有圆孔的白布穿过他们的头颅,遮住他们的胸盖住他们的背,却挡不住他们的鲜血。

那几千块白布同时喷上鲜血,几千具无头尸被弃在含元殿前,朝臣和百姓噤若寒蝉。这个场景,沈华善以为从此都不会再出现,却不想,如今再听得献俘礼三个字,那场景,还会再一次出现?

如果是在战场上,如果是两军相争,击杀两千人不算什么事qíng,因为那是为国为家而杀,是以兵血刃而天下亲焉。可是这些俘虏,已经投降,已经归诚,就按照太祖定下的军法处理就可以了,何必以礼仪之名,行nüè杀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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