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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街,誉称上京第一街,街长十里,跨穿整个东城,若是由西而来,街首第一家,是为四大世家之一的云伯侯府。

谌、肆、武、卫四族先人,曾为天昱皇朝内攘叛乱,外平敌袭,居功至伟,分获诰封云伯侯、云夷侯、云叔侯、云齐侯,世袭罔替,富贵不绝。听其名,辨其义,便知居上位者,对臣子之冀望:伯夷叔齐,耻食周栗,为人臣者,概莫若此。

为人臣者,概莫若此。无怪乎四大家族后人惶恐以待,兢业难歇了。

云伯侯府。

谌墨立定脚步,仰望横匾上四个飞椽大字,以及门楣檐梁上已缀就的红灯喜带,半晌未动。侯门长女尸骨未寒,次女出嫁在即,且嫁得还是昔日姐夫,如此的讽刺荒唐,怕只有皇家才做得出。所谓百日热孝正谓百日佳期,应即早以新人之禧抵淡悲伤云云,又把旧人置身何处?

而她一旦一足迈出,便要进入避之不及的另种人生。那人生,或乏味,或僵硬,或残酷,或寂冷。总之,绝对不会讨她欢喜就是。

此时际,忽闻两扇朱红大门吱呀轴转,青衣小帽一字排开,她遽闪在阶下石狮后。

侯爷留步,小王告辞了。

忠亲王爷走好,恕臣不远送。

侯爷不必客气

云伯侯谌始训恭身送走贵客,腰杆才要直起,眼前突有白衣翻飞,耳听得父亲大人,免礼。

从旁的侯爷府总管谌荣老脸笑开,三小姐,您回来了?

谌始训愕然并转大怒:你这个不肖女,敢受为父的礼?!

谌墨食指摇摇,父亲大人,不可以哦,要记得,气质,堂堂侯爷的气质。

你、你甫一回来就要气死为父的是不是?jīng明qiánggān的侯爷豹眼yù裂。

父亲大人,请恕女儿长足跋涉,旅途劳累,失陪了。轻懒笑靥转向谌荣,荣伯,劳烦吩咐人给我那园里送一桶热水,备壶上好的冻顶乌龙过来,可好?

是,三小姐请。忠心体事的老管家揖身相迎。

谢荣伯。双手反剪于后,从容就步。

谌始训在后更是火起:谌荣,从恕儿那十几套新衣里分几套给她,你瞧她好好女儿装不穿,镇日一身男装成什么样子?

三小姐身段修长,矮少爷少许,又高二小姐少许,老爷不会没有发现罢?何况,二小姐穿男装甚至比少爷更俊,好看得很啊。是。

墨斋。

当真是累了。谌墨匆匆梳洗过后,吃了几口点心茶水,便什么也顾不得,倒头睡下,直至夜半时分。启眸醒转,睡意未消中得见昏huáng灯下,卧在chuáng边长椅上的人儿时,娇媚一笑:人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意意,你我不过才半日而已,这么快便耐不得寂寞了?

拖一身湖绿男衫的肆意回之秋波媚眼,道:墨墨,我对你的心你心知肚明最好,说出来只嫌肤浅。

受教了。谌墨甩开胸前长发,趿鞋下榻,坐到桌前,倒杯凉茶咕咕一气饮下。

啧啧啧。肆意支颐撇唇,这世间美人我过目繁多,可不管怎么看,还是我的小墨墨最美,优雅时也能勾魂摄魄,粗野时也能妖媚jīng灵。

彼此彼此,在我心中,也是小意意魔鬼般的纯真最为动人。谌墨知她来意,也不多事迂回,还想劝我?

肆意颔首:不止是我,令姊令弟也来了。修指指向旁边两张相似度极高的脸容,这极高的相似,也将自榻上醒来不久的墨墨涵盖在内。

哈。谌墨撇唇,以往我回家,怎不见你们这样姐弟qíng深的欢迎?

你莫再玩笑了。仅比她晚出生了半刻钟即屈居为弟的谌霁容颜冷肃,你真的执意要趟这趟浑水?

不然呢?让恕儿去吗?让侯府再给皇家献祭一个女儿吗?

谌恕螓首微扬,下颌扬起,你怎知我去了,就是死路?或者

你去了,会甘心乖乖做你的王妃么?

你会查姐姐的死因对不对?既然如此,你认为,由我来查,会不会比你更得心应手呢?

谌霁凝眉,谌恕憋唇,都不语了。

可是。肆意眉尖微颦,忧声道,令姊的死已是事实,你查清了又能如何?那乃普天下权势最大的皇家,不比我们惹过的任何一个江湖门派。

谌墨把玩着栓在腰际一枚玉饰挂件,一枚成色上好的绿色玉石,圆月的中央,镌出一个茹字,触手生温。这是姐姐葬礼那日,我自姐姐的身上取下来的。那日,我到王府拜祭之后,想看一眼姐姐生前最后生活过几年的地方,谁能想到,坐在王府后园的荷池边,无意中听到了丫鬟仆妇对王妃猝死的窃语是以,我必须要察个明白。

姐姐生前的半年,越发郁郁寡欢。她死前的一日,我梦见了她流泪不语的脸。谌恕沉声,面笼yīn悒。姐姐的死,不能因为对方是皇家就糊涂了之。哪怕最后做不了什么,我们这些家人要为她讨个明白。何况,真若是他们害死了姐姐,我

啧啧,你看到了,小意意。谌墨摇头咂舌,知我为何一定要回来了罢?她这位经由三从四德调教出来的侯府小姐,进得去,还出得来么?也只有让人拆吃入腹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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