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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帝京往西南行过了古舜便是锦州。

郡城傍水而建。锦州素以两物而闻名天下,其一是清澈透亮碧海连天的锦洛湖,其二便是女儿红。

锦州十年沉酿的女儿红。

据说品一杯女儿红,唇齿间可留香十日。于是城中的青石小巷里终年漂浮着这种清醇的香气,再和着锦洛湖水中带出的温润湿气,仿佛jiāo织成了一种缠绵,久久不散。

三月初三的傍晚,锦州有放河灯许愿的习俗。

照虹她小心翼翼地将那白莲般的河灯放入河水中,河灯摇摇曳曳地在水中打了圈个停留稍许,就缓缓地朝下游飘去。

立在灯里白莲中心的蜡烛在三月的清风下越来越旺,随着那些河灯一起飘dàng在锦水河上,在远远看去就真的象夜空中闪烁的银河。

灯走,照虹也小跑着跟在岸上追。偶尔混入其他的灯群中,她也能毫不含糊地把自己那盏花瓣略带粉红的河灯分辨出来。

偶尔会遇到夜风qiáng了些,阵阵袭来,chuī得烛火几近倒下,照虹的心也紧张地提到嗓子眼,生怕到不了河口,许的愿就半路夭折。

眼看过了水月桥就能很快地流到湖心。

扑通。一下,一颗石子扔过去,落在河中,溅起的水花一拍过去就打翻了照虹的灯。

桥上的小孩们拍手叫嚷,哦,皮子扔得准,再来再来。

照虹看着那纸做的白莲沾了水,渐渐沉到水中,心中一酸,哇地哭了出来。

小孩们笑的更欢,仗着照虹几步也追不过来,在桥上刮脸颊说羞,羞。大闺女一个,在这哭鼻子。其中一个大一些的男孩又大声挖苦:哎哟哟。河灯一翻怕是今年找不到能娶你的好相公了。赶紧回去再做

话说到一般便被他自己的惨叫代替了,一个翠衣的女子一手拧着他右边的耳朵,一手叉着腰,皮子你又在街上欺负人啦。

哎哟别,别。月姐,耳朵疼,你轻点轻点。

知道疼就别再街上耍泼皮,不然我见一次拧一次,说着又加重了手劲,疼得叫皮子的男孩直叫嚷,身边的几个一路的伙伴均比他小,以前也见识过这个月姐的厉害,没撒腿撇下老大开溜已经需要很大的勇气了,更加不敢上前帮忙。

去给人家赔罪。

好好,月姐你先放手。我马上就去。

你以为我是傻子,一放手你屁股一溜烟就跑了,上哪儿追去。说完巧然一笑,那笑脸在皮子眼中看来背心直泛冷汗。

于是只好被提着耳朵下了桥,过去给那哭鼻子的姑娘陪了不是,耳朵上的手刚刚一松,皮子就跳开,跑了几丈远才敢回头朝那女子喊:我下次一定报仇。

女子却不以为意,拿出手绢替照虹擦泪,笑道:一群小孩。他们也是闹着玩的,替你出出气也罢了,不要太难过。

照虹借着岸边铺子里的灯光,细细打量这个女子。样貌与方才的泼气,迥然不同。鹅蛋脸,浓密的睫毛下覆盖着一双透亮的眼睛,虽说不大却在那时不时地一眨之间,充满了灵气。

听着方才的小孩月姐月姐地叫,又见对方衣着打扮都颇为jīng致,于是她问道:小女子叫照虹,怎么称呼小姐呢。

我姓闵啊,你叫我夏月就可以了。

照虹一怔。

原来她就是闵夏月。

闵家在锦洛这个地方不算富豪可称之为肉文屋却也不差,代代都是读书人。闵老太爷,也就是闵夏月的爷爷还曾官拜一品,后来壮年早逝,留下个独子闵驿。闵驿及冠之年就在殿试上中了彩头,被皇帝封了个不大不小的京官,在帝京里娶妻生子。前几年却不知道为何缘故,突然辞了官还乡带着一儿一女静居起来。

于是有人说是,这闵驿多半在京城里犯了什么事,被皇帝削官回籍。

这些话传到闵老爷耳朵里,他也不加反驳,恍若未闻。依旧和那些志同道合的文人雅士门研究着书画琴棋。

只是,女儿夏月的反应与她爹爹可是大大不同,无论什么总要和人争一争,辩一辩,管它是在街上还是在绣房里。以至于老被人指指点点,说她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幸亏还有个温文尔雅,品行出色的儿子,不然闵老爷恐怕又给了人另一项话把,便是育后无方。

你河灯里许的什么愿呢?夏月问道。

照虹垂下头去,不知道该不该对她讲。

你不想说也罢,据说让别人知道就不灵验了。

照虹心中顾虑的却并非这个缘由,于是急道:不是不是。吞了口水,到了秋天,我就要嫁到外郡去,也不晓得对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会不会对我好,于是今天就瞒着家里偷偷出来放灯许愿了。照虹叹了口气后,嘴里喃喃道:希望他能是个好人罢。

两人携手在岸边的石梯子上坐下。

为什么女人不能自己选夫婿,喜欢就嫁不喜欢就不嫁,却非得别人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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