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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答,越过众奴才,走至盛满清水的盆边,舀起一掌沁凉入骨的清水泼至脸上。清水将脸上那浓厚的脂粉洗了去,刹那间我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对着清水中的倒影,我露出一抹笑容,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轻松的笑过了。
贫尼期待夫人有空再来空明堂小坐,贫尼想为您解开心魔。
我想,我该去见见静慧师傅了,我需要她为我解开心魔。我已经无力再承受每夜被梦魇纠缠而一日日的消瘦,我的jīng神已经大不如前,很怕,若继续这样下去,我真的会jīng神崩溃的。
鸾凤尽铅华
我一身鹅huáng素衣,未经傅粉施朱描绘秀容,任青丝披肩飞泄。没有让奴才跟着我,独自来到空明堂,堂内没多大的变化,依旧是那烛香弥漫满堂。白雾萦绕四周将我团团包裹,仿佛走进了仙境一般。放眼望了望空dàng的内堂,静慧师傅不在里边,于是我便于堂中等待着。
目光游移在这空明的殿堂,最后停留在那樽弥勒佛身上,它似乎比曾经更加和蔼可亲了。上前几步,我提起裙摆跪在了软垫之上,双掌轻合,闭上眼帘恭谨的拜着眼的弥勒佛。三叩之后,我听见一个脚步声平稳的传来,我缓缓睁开眼睛望着静慧师傅。她揭开里堂的锦皇帘幕而踏出,右手依旧执着那串念珠,眸中带着让我安逸的笑。
夫人来了。她礼貌xing的朝我行了个微礼,那表qíng似乎料定我会来。
静慧师傅,我想,我需要你为我解开心魔。我依旧跪在软垫之上,眸子深深的凝聚在她的身上,诚恳的请求。
她与我同跪软垫之上,仰头望弥勒佛,现恭谨的磕了三个头,才稳住身子,娓娓而述,既然要解开心魔,必须现解开心结,能告诉贫尼,此刻您正在想些什么?
今日,册封皇后的圣旨来了,那是我期待已久的圣旨,但是我却不开心。那一瞬间,我想到的是静慧师傅您的话,更有那莫名的哀伤。
哀伤什么。
我不知。似乎在心痛,曾经我愿为之付出一切的爱qíng到如今似乎仅剩下了淡漠。他对我再也没有爱,仅有的是最后一份亏欠内疚。我一直暗暗告诫自己必须坚定的自己的步伐,应该朝前走永远不要回头。可是今日我却发现自己退却了,竟迟迟不敢朝前走。在矛盾之中,我想到了静慧师傅,我希望您能为我解开心结。声音中无不带着迷惘,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或许当初我就不该踏入这空明堂,不该与她畅聊了那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心事。
贫尼可以为夫人解开心结,但是,结果如何,夫人必须勇敢的去承受。她的语气由最初的淡然转变为认真而严肃。
听她话里有话,我略微有些迟疑,最终还是颔首而应,我会承受的。
良久,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娓娓道来。
记得您初来时自称雅夫人,贫尼有些讶异,您问贫尼为何会知道你。其实,每月皇上都会来空明堂一次,除了他的江山朝政,他谈的最多的还是一名女子,叫馥雅。所以贫尼对您早已经是如雷贯耳了。
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贫尼就说起了夫人,他说,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定,他必须牺牲自己心爱的女人来完成大爱。而这个大爱就是天下苍生百姓。要统一天下,首先要做的便是稳定朝纲,但是朝纲上杜丞相只手遮天。那时的皇上初登大宝很被动,手中的兵权并没有完全巩固,他根本没有实力将杜丞相一家铲除,所以他必须安心谋划,他需要的是时间。没有办法,他只能找逐个击破,他首先要对付的便是杜皇后,于是他狠下了心利用了夫人你。
说完了这些,他为此流下了几行热泪,并在佛祖面前跪了七日七夜,一直在忏悔他对你所做的一切。第一次见到高高在上的伟大帝王如此脆弱,贫尼感动了,所以会选择进宫住入空明堂,皆因为想将他的心魔除去。他置身于权利之中,故而迷失了本xing,做出了许多残忍更令人发指的事。但是,这便是帝王呀,那份无奈与挣扎是常人所不能体会的。
我的心有震撼,为那在佛祖面前跪七日七夜而震撼,没有人对我说起过这件事,我更加不知道。原本无力的全身渐渐紧绷起来,怔然的想着那场面,常规七日七夜忏悔吗?
静慧师傅平静的瞥了我一眼,给了我许久缓神的时间,才继续接道。
这三年间,每月贫尼都会为他讲佛经,让他摈去那残忍的本xing,学会宽恕。因为一个皇帝若是连那仅有的包容之心都没有的话,就不配登上帝王之位。他悟xing很高,很快就学懂了,所以他去找回了自己的亲哥哥,这是他懂得的包容之心。
约一年前,他在贫尼面前方寸大乱,皆因他亲手将夫人的孩子害死了。那夜,他的眼底满布血丝,不断的对贫尼说,他不是故意的。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将你腹中之子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他没想到你拽着他胳膊的手会那样用力,更没想到他一时未控制自己的力道将你推倒在地。
我想,能让这位帝王如此失去方寸的人,只有夫人你一个。
我的手不断的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她的话。我知道他对我的愧疚,也正因为知道他对我的愧疚,所以我才利用了这份愧疚在后宫中我行我素,才得到了祈佑对我如此的包容不是吗?如今的我与当年的祈佑有什么区别呢?
我悠然的笑了一声,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够将所有的责任推卸吗?原本我可以做母亲的,我会有个孩子承欢膝下。正因为他,所以我终身不孕,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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