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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烨缓缓转头,有瞬间的惊愕,深深的看了任安乐一眼,半晌未动,炙红的火光印着他墨黑的眸子,片息冷寂。
任安乐恍若未见,收起长刀,朝韩烨抬了抬下巴,殿下,要谢臣您还是换个地儿吧!说完把长刀往肩上一抗,大踏步朝外走去。
韩烨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眉轻轻皱了起来。
两人披荆斩棘走出五柳街,一众伸长了脖子望着的属官恨不得立刻向诸天神佛谢恩,巴拉一下全聚上来围着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浑然不觉这位尊贵的殿下其实跟个黑炭差不多。
温朔见两人出来,苍白的脸有了血色,韩烨挥退众人,正要领着温朔回东宫招太医,一骑快马自皇宫方向本来,马上禁卫仓惶紧张,一见韩烨便下马跪在了地上。
殿下,陛下于御花园中遇刺,帝小姐为救陛下受了剑伤,陛下请您即刻回宫。短短一句话,语焉不明,却让刚才还杂乱无章的街道兀的安静下来。
皇帝遇刺!大宁王朝开国几十年,国祚安稳,还从未遇过如此荒唐之事。
韩烨神色一变,听明白了侍卫口中的意思,急忙翻身上马,握缰绳时回转头朝任安乐道:安乐,温朔受了伤,你把他带回任府去,我把他jiāo给你了。
任安乐瞅了他半晌,突然笑了起来,眯着眼笑容有些漫不经心,她行到马边,隔韩烨极近,轻声开口:帝小姐救驾之功,功在社稷,恭喜殿下多年心愿遂成,臣功成身退。
话音落下,任安乐抓起愣在一旁的温朔,拽着他上马,朝任府扬长而去。
皇帝遇刺,怕是今夜整座皇城都不得安寐了,她还是早些回去躲清静得好。
韩烨愣在马上,硬是待那绛红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他才回过神,一言不发朝皇宫而去。
恭喜殿下多年心愿遂成,臣功成身退。
不知为何,他总是无法忘却任安乐眼底的暗沉和嘴角微凉的笑意。
元华殿内灯火通明,侍卫在殿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围得似个铁通一般。殿内安宁脸沉得快拧出水来,指着一殿颤颤巍巍花白胡子的御医,怒道:她到底怎么样了,你们看了半个时辰,就没个结果?
太医院院正方简之也是有苦说不出,大半夜的整上这么一出,若帝承恩救不回来,他们怕是晚节不保,遂擦了擦汗,不去理会bào跳如雷的长公主,以金针刺血止住了流血,见帝承恩好歹保住了一口气,回过身长舒了一口气道:公主殿下,幸得这一剑刺偏了些,否则臣也回天乏术,若是能撑得过今晚,帝小姐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安宁心里绷紧了的弦猛地一松,身子一软差点瘫在了椅子上,她素来刚qiáng,此时也懒得应付御医,缓缓朝帝承恩chuáng前走去。
方简之完成了谕令,拱拱手说着下去为帝承恩配药,领着一众倒霉催的御医退下了。
殿内,清寂幽冷,安宁望着chuáng榻上脸色苍白浑身是血的帝承恩,半晌,闭上了眼,缓缓开口:梓元,若你能醒过来,我便再也不阻你和皇兄的婚事了。日后只要我安宁还在,总能护你周全。
她这声极轻,却也极重。
脚步声在殿外响起,安宁回头,见韩烨披着乱糟糟的冠服黑不溜秋从外面走进,也是一愣,只是想到chuáng上重伤的帝承恩,算是放过了这个千载难逢损太子的机会,她识相的退到一旁,见韩烨在窗边瞅了半晌,只是眉头紧锁,虽神qíng怅然紧张,却并无他想象中的悲痛和慌错。
安宁是个藏不住话的,问:皇兄,一场火灾,跟去的侍卫多的是,你怎么把自己整成这个模样了?
温朔被困在了里面。韩烨回的言简意赅,安宁听得直摇头,皇兄,你如此看重温朔,难道这小子还能比得过梓元?今日若是再偏上一分,梓元就没命了。
韩烨垂眼,皇家欠她的,又多了一分。
安宁顿了顿,沉声,见韩烨眉宇沉重,带了几分劝解:皇兄,我知道任安乐人才超绝,非寻常女子可比,可是你不能负梓元。她朝榻上脸色惨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女子望去,叹了口气,也负不起了。
安宁说完,出了元华殿,身影在月色里有些萧索冷寂。
元华殿里,韩烨坐在榻前,沉默无声。看见任安乐出现在火光中的一瞬,那种不安恐慌,尤甚于听到梓元出事时的心境。
他骗了所有人,却惟独自己不能。
只是他不得不承认,任安乐或许远不止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聪慧睿智的女将军。
那一道凌厉的刀气,是永宁寺净玄大师的般若内功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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