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页(2 / 2)
众人顿时相顾失色:这两位居然从洛阳千里迢迢奔丧来了,想来是接到消息后昼夜兼程赶过来的要知道,传达圣旨的特使一路飞奔,也不过是昨日到达而已。
这份人qíng,实在是太重!
王弦歌和赵幺娘不敢怠慢,联袂迎了出去,就见刘氏和慕容仪果然都是一身素服,衣裳虽还齐整,发上却犹自带着灰尘。见到有人迎出,刘氏呜的一声便哭了出来,突然看清来人,又止住了眼泪:华阳夫人呢?弦歌把前事又说了一遍,刘氏这才又哭了几句,直着嗓子叫道:还不快带我去看看夫人?
一旁的慕容仪和赵幺娘见了礼,又送上自家匆匆备的賻賵,原是准备走到一边的,听到这一声,也有些犹豫,低声问道:夫人身子可好些没有?
她们远道而来,弦歌和幺娘不好阻拦,幺娘带着两人往后走,一路行来,到处都空空dàngdàng,却是这两日来客太多,所有的人手都被抽调到了前头,后院唯见白幡白烛,愈显冷清凄凉。
刘氏连连感叹,一进院门又扬起了哭声。北房门帘挑起,有婢女快步迎了出来,正是紫芝,瞧见外客,很是吃了一惊。幺娘忙上前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不等她说完,紫芝便悲切道:我正想找您呢,夫人她,她又不见了!
众人都愣住了,紫芝转眼已满脸是泪:两位夫人有所不知,自打尚书去世,我家夫人就有些神志昏乱,时昏时醒,有时根本不知尚书已去世,满府寻他。奴婢今曰看着夫人睡下了,才去厨房取药,不想回来一看,夫人竟是又不见了!
刘氏和慕容仪不由相顾变色,难怪库狄氏这种日子居然都没出来,刘氏便急道:这内院也罢了,外头可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可莫叫人冲撞了她!
赵幺娘也是脸色大变,只说了句还请两位夫人莫要声张,便飞快地跑了出去。刘氏和慕容仪对着哭哭啼啼的紫芝,不知如何是好。没多久,原本便人手不足的前院愈发混乱,不少婢女悄然退下,开始满院子找人。只是裴府占地百亩,院落众多,一时哪里找得过来?倒是有人发现,在书房的院外,看门的书童不知被什么人敲晕了,满府上下顿时愈发紧张。
而被众人寻找的琉璃,此时正坐在一辆式样寻常的马车上,面无表qíng,沉默不语。她身边的阿燕满脸担忧,试着踉她说了两句话,却全然没有回应。
马车一晃,在靠近城墙根的一处药铺的后门停了下来。琉璃不等马车停稳便冲出车厢跳了下去,落地时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她伸手一撑站起身来,几步冲进门内。阿燕忙提裙跟了上去,带着她进了屋,又上上下下几个拐弯,终于来到一间极为隐蔽的屋子里。
韩四早已等在屋内,瞧见琉璃,脑袋便垂了下去:娘子,韩四无能,没想到阿郎身子恢复得这么快
琉璃看了看空dàngdàng的小屋,脸上终于露出了空茫之色,一把抓住了韩四:你们出去找了没有,有什么消息没有?
韩四几乎不敢看她,摇了摇头:我问过铺子里的伙计和附近的人,没人听到动静,也没瞧见过黑发短须的人。只是后院里少了一匹马,马夫还说,他的斗笠也不见了,此外就没什么异样了。
少了一匹马,也就是说,他不但已经走了,而且,很可能已经走远了?不,这年头没个身份凭证,他根本就别想离开长安!琉璃忙问:那这两日他跟你说过什么吗?有没有透露过想去哪里的意思?
韩四想了半日,摇了摇头:阿郎醒来后一直十分平静,我也大胆劝过阿郎几句,阿郎只说,既然娘子如此决断,他会如您所愿。这两日我摸着阿郎的脉象,也觉得他心气似乎比平日还顺,这才放了心,没想到今日早上一来
如她所愿?琉璃呆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的意愿是什么?
韩四突然拍了下脑袋,对了,阿郎昨日问过我,我是如何给他改了模样的,还从我的药箱里拿了huáng粉出来把玩!
阿燕听到这里,急道:那你还不赶紧开药箱查一查!
韩四手忙脚乱地开了药箱,翻了半日,奇道:huáng粉没少,黑膏倒像少了些。
琉璃心乱如麻,转目打量着这间小小的屋子,却见四壁空空,只有一案一席,案上放着几卷半新不旧的书,靠墙又放着一张三尺多宽的箱式chuáng,chuáng上的被褥已被收拾得整整齐齐,靠近chuáng边隐隐有一处凹痕,显然有人曾在这里坐了很久。
琉璃走上几步,小心地坐在了凹痕边上,又轻轻摸了摸那个枕头,突然发现枕头下似乎露出了一方布角,忙掀开枕头,定睛一看,顿时呆在了那里。
枕头下压着的,是一条一尺多长、四指多宽的细白叠布,应该是裴行检从自己的中衣上撕下来的;布条上是端端正正的七个暗红色的正楷,分明是用血写成。那血痕虽然粗细不同、浓淡有异,每一笔却都写得异样得一丝不苟,仿佛带着千钧的力道和无可动摇的决心世间再无裴行俭!
世间再无裴行俭难道他觉得,这就是,如她所愿?琉璃拿着那布条,只觉得那暗红的血迹扑面而来,不知为何满心满口都是血腥之气,却只能咬牙死死忍住。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