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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俊杰去东宫原是好事,司经院号称桂坊,在里头任校书郎更是清贵的优差,原本想要人的西台舍人捻须一笑,没有再开口。

裴行俭含笑应诺,提起朱笔在王勮的名字旁写下司经局校书郎六个字,待笔尖移到苏味道的名字前,却是沉吟了片刻才道:苏进士虽有才气,眼下却缺了些磨粝,眼下着实不宜入都省,更莫说是东宫,还是下去磨炼一番才好。

诸人都有些意外,裴行俭对这位苏进士的评点犹在耳边,原以为少常伯是有意要提携此人,没想到竟会让他从地方官做起!吏部司郎中尤为惊讶,脱口道:苏味道是进士,试判又入了等,不是应该注个、注个

裴行俭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李郎中以为,应该如何?

李郎中被他含笑的目光一扫,不知怎的,背上竟是一阵发寒,想说的话一时都堵在了胸口,好容易才笑了出来:少常伯不是说人才难得么?

裴行俭笑得更是温和:正是难得,所以更应多加磨砺。

李郎中还想说话,旁边几位选官已诧异地看了过来这苏味道难道和李郎中沾亲带故?不然这种不相gān的选人若真是大有前程,自然不妨要到自己手下,若还有什么不妥,那留京也好,外放也罢,与他们又有什么gān系?

李郞中心里一凛,笑了笑没有再作声,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苏味道既已敲定外放,另外那三人选官们自然更看不上眼,裴行俭随口问过,挥笔落注,一口气写完了五人拟放的官职。一旁的郎官捧卷而出,在台阶上高声念了起来。

王勮这一组原是这拨人的最后一组,下一拨人还未进院,从门内看去,几个人的表qíng正好尽收眼底。王勮含笑欠身道谢,整张脸孔仿佛都在放光;刘敬同也是笑吟吟地抱手应诺,显然对注拟的金城司兵参军这个职位满意之极;苏味道听到唱注声,却是明显怔住了,仰头看着郎官,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孔上写满了惊讶不解,只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双眉微扬,目光往都堂里看了一眼,随即便欠身而揖,满脸的迷惑都变成了毅然。

裴行俭放下手中的朱笔,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在选人的来来往往中,为期九天的面铨和唱注转眼即过。都堂前大院里又恢复了往曰的清冷肃穆。大明宫御渠边的垂柳却依然在风中飘摇,随着二月的东风,那些浅褐色的枝条仿佛一夜之间便泛出点点绿意,将整条御渠、整面宫墙都染上了一片如烟如雾的chūn色。待到三月的暖阳将这新绿催成深碧,咸亨元年的吏选也终于尘埃落定经过中书、门下的复核,吏选的最终结果公布天下,与一个多月前吏部唱注的榜单几乎毫无差别。

尽管如此,在三月底的这一天,当选人们再次分批来到尚书省都堂前领取告身、叩谢圣恩时,好些人还是立刻打开了手中的卷册,待得亲眼看到卷头上那行大字,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苏味道默默地捧着自己的告身,胸中的那口气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写在huáng麻纸卷头的那四个字咸阳县尉仿佛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呼吸艰涩。

事实上,自打一个多月前在这里第一次听到这几个字开始,它就一直压在苏味道的心头。纵然知道这种结果对于初入仕途者也算正常,纵然当时他就已下定决心接受这个安排,可这么多天来,当他看着被注了京官的霍标到处赴宴,听着王勮因少常伯赏识而得了桂坊校书郎的消息被传为美谈,这种决心就无法控制地渐渐变成了怀疑:裴少伯说的岂非可造之才,亦是前程无限是否只是一句随口的褒奖而已?那句宝刃须砺,好事多磨是不是也并没什么深意?自己的毅然受命,觉得这是裴少伯别具深意的考验,其实只是,想得太多同住的张茂和许弘毅得的评语不也是差不多么?

身边有人在低声议论:兄台打算何日出发?我这任所有些远,只待明曰去恩师府上告辞之后便立即出城,贤弟如何打算?我还好,是去扶风,三日后再走。幸亏当日jiāo了退官状,不然若是去了范阳,那可是一曰也不敢停了

苏味道暗暗苦笑了一声,如此说来,自己这县尉倒也不是太差,毕竟咸阳离长安城更近,随时走都来得及!

想到唱注之后,霍标也曾苦劝过自己写退官状,说是多半能换个更好的职位,当时自己却怎么都转不过弯来,苏味道心头不由愈发怅然;只是转念一想,张、许两位倒是听他的jiāo了退官状,可到底也没换成京官,这份怅然又悉数变成了无奈:大概,这就是命数?

他抬头又看了看眼前的都堂,阳光正照在长长的飞檐上,乌润的瓦面上仿佛有金光流动,为这座肃穆的堂屋添上了一道chūn日的华彩,与此刻那满院子带着兴奋之色的微笑面孔倒也相得益彰。苏味道只觉得胸中愈发沉闷,默然低头,不想苒多看这幅画面一眼。

好容易大伙儿的告身都发放完毕,众人对着含元殿的方向齐齐行礼谢恩,依次退出。一出院门,原本压抑着的各种声音顿时变得响亮起来。好些选人不是第一次登上官场,就是立马要离开长安,眼下这一路,正该争分夺秒展开社jiāo活动。

苏味道却是无心与人寒暄,随便应付了几人便加快了脚步,还没转过弯去,就听见有人叫唤:常之,常之!却是在前几拨就领了告身的霍标、张茂和许弘毅站在路边向他挥手,显然都是在等他。

苏味道忙收了qíng绪,上前笑道:小弟让几位兄长久等了。

霍标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满脸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轻松:再久也得等!告身一到,大伙儿便再不是自由身。你还好一点,他们两个却都是明日就要离开长安的,今日再不好好聚一聚,下一回就不晓得是何年何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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