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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闹之中,不知谁突然叫了声:来了!

从东门方向,一长队车马迤逦而来,离裴宅大门还有十几步时,马车一停,领头的男子翻身下马,貂皮大氅里露出了大红的官袍。

霍标眼睛顿时一眯,认出了这并不陌生的人影。只是此时此刻,那张在考场里让人如沐chūn风的温润男子却仿佛换了一个人,神色冷峻,目光如电,被他的眸子一扫,原本嘈杂的街道顿时安静了下来。霍标只觉得背上似乎又有些开始发寒,竟是不由自主往窗棂后闪了闪。

很快,有人抬着各种物件赶了上来,在宅院门口铺下大红毡毯,设上黑檀香案,案上鼎炉玉盘一应俱全,看去都是有些年头的物件,即使静静地放在那里,也自有一番端严气象。裴行险肃立片刻,迈步来到香案前,点燃三根高香,望空而举,长揖三下;又微挽长袖,斟满三盏清酒,缓缓洒在了地上。

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按理,此刻吉时已到,该由童女童男各举水、烛进门,再领牛马入棚,待得放满金银器皿的案几和装着百谷的大釜进门后,家主才能佩剑而入。这位司列少常伯却在这当口祭上天地了,这算是哪门子规矩?

却见裴行检放下酒杯,上前一步,拿起玉盘里的那卷帛书,在手上缓缓展开。众人越发纳闷,只是斯人在前,一时也无人敢议论,反而不约而同地屏住了气息。

一片寂静中,裴行险清朗的声音传出了老远: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子民裴行俭妄择祀日,诚献心香,伏维神明见证,子民在选一日,必以此心为度,此目为衡,量天下英才,报朝廷社稷。若有私心,天诛地灭!惟祈皇天后土,佑我家宅平安,衡山不移,长星永照!尚飨!

说完他举书长揖,双手将帛书放回长案上的玉盘。不知怎的,那帛书却突然间冒出了几缕青烟,火苗随即腾地燃起,整卷帛书转眼间便化为了一团明亮的火焰。围观之人齐齐地倒吸一口凉气,嘶的一声如水波般传遍了整条街道。

裴行俭肃然凝视着那团火焰,眸子里仿佛也有焰火闪烁,好半晌才后退一步,手按佩剑,转身走进了大开的乌头门。他身上的黑色大氅在风中飒然飘动,愈发衬得那身形笔直如剑,端凝如山。而在他的身后,帛书的灰烬被风一chuī,雪花般飘飘扬扬飞舞出老远。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大门之内,好些人才回过神来,议论声哄然四起,人人都有些激动莫名。

原本静得落针可闻的雅间里,也突然响起了啪的一声。苏味道满脸激dàng地拍了一下案几,声音都有些变了:好一个裴少伯,这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舒侠舞也是一声喟叹:怪道裴少伯有胆气冒天下之大不韪,有浩然正气如此,自是神鬼不惧。我等也不必忧心了,有此等选官坐镇,但凡有真才实学的,就算、就算此次不成,总有下回!

霍标心里虽是百感jiāo集,却也点了点头,如此以天地神灵为誓,入凶宅,赌xing命,自然不是闹着玩的。裴少伯不管为人如何,这份风仪胆魄,着实令人敬服。

苏味道提起酒壶笑道:来,诸位,咱们当为少伯浮一大白!

他的话音刚落,隔壁突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冷笑:装神弄鬼,沽名钓誉!也就哄些痴愚之辈罢了!可笑!

苏味道顿时大怒,把酒壶重重往案上一顿,也是一声冷笑:以鼠辈肚肠,量英杰心胸,便觉得天下英雄都如尔等鼠辈,还自以为目光过人!可悲!

隔壁屋子哗的一声大响,随即脚步咚咚而近,这边的门扇咣当一声被人直接踹开。一个年方弱冠的华服公子站在门口,厉声喝道:刚才是哪一个贱嘴贱舌,给我滚出来?

这边几个人听得声音不对,早已起身。见此人打扮不俗,霍标心头就是一凛。苏味道却笑了起来,将手在胸前一抱,顺着鼻梁看了那人一眼,扬声道:正是,刚才也不知是哪个贱嘴贱舌,居然诋毁裴少伯是装神弄鬼、沽名钓誉!这香案犹在,神灵未远,怎么也不怕日后被拔了舌头!

他的声音清脆响亮,整个二楼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轰的一下,门案乱响,各个雅座都有人抢了出来。

那华服公子目光喷火,一挽袖子就要冲进来。苏味道忙拎了壶酒在手里,正准备给他当头一下。谁知那年轻人身后突然有人赶上,一把紧紧地拽住了他:守道,不许生事!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碧色绫袍,中等身材,一看便是富贵中人。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位豪奴,连抱带求地将人拉出了屋子。

苏味道哈的怪笑一声,霍标脸色微变,上前一步拦住了他:莫要鲁莽!

两边刚刚离得远点,外头却有人大声道:适才是哪个说裴少伯装神弄鬼?这楼里原本有不少选人,见了刚才那一幕,正自心qíng激dàng,便是不相gān的闲客们,也都颇有些感慨,闻言纷纷附和:正是,是谁这么浑说?莫要藏头缩尾,倒给我们分辨分辨,裴少伯怎么就是装神弄鬼了!

年长的男子应声回道:我们兄弟自在雅座说话,哪个说了裴少伯?是这边兄台听岔了,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又回头看着霍标问道:你们可听我家兄弟说了裴少伯三个字?他原本生的富贵,这般沉声而问,自有一分气势。

苏味道正要反唇相讥,霍标却抢先一步答道:原来如此,看来果真是我等话赶话的一时听岔了,如此误会兄台,报歉得很。

苏味道忙道:霍兄,这话怎么说?霍标一眼瞪了过来,低声道:这是天子脚下,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若叫他们惦记上了,今年的应选咱们还参加不参加?苏味道吓了一跳,到底不敢造次,愤愤然冷哼一声,闭上了嘴。

霍标与来人又客套了两句,各自赔了声不是。那人也无心多留,拖着那位叫守道的年轻人下了楼。看客们犹自在嘀咕:我就说了,什么人敢如此诋毁裴少伯,不是讨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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